那人嗫嚅了好半晌,似是胆怯,硬着头皮道:“鄙人实在冒昧,更深知深夜拜访一名闺秀,于理分歧。但礼莫大于亲,鄙人的确有要事,但愿车内的蜜斯不管如何予以一见!”
就算是喝醉了,也没健忘替她埋没行迹。
闻言,一旁的红豆有些咋舌,还没喝够啊?
红豆放下帘子,美滋滋地说着。看得出,她内心多少有些对新皇的爱好和奖饰。
这时候,女眷们从西华门绕到奉天门前。各府闺秀,莲步绻绻,都在侍婢的搀扶下,上了各自府里的肩舆或是马车。
“就是,你爹酒量好着呢,我们老哥几个再聚聚!”
东侧殿摆成一列一列的桌案上,堆着满满的酒壶,就属兵部和刑部的官员们喝得最多,也不肯让宫婢拿下去,相互比着谁的酒量更好;另有几个武将,正在脸红脖子粗地拼着酒,呼喊声一声高过一声,引得那些文臣不住地嗤鼻点头。
夜色更加深沉,宫中的晚宴闹了一宿,朱明月有些倦,靠着软席悄悄地眯了一会儿。车内的安插非常温馨,铺陈着柔嫩绸缎,连包角都用缎子裹上,窗幔落底,挡得车内既丰实又和缓。沁凉的夜风顺着帘幔吹出去,环绕过檀香云腿桌上燃着的熏笼,淡淡的朗月香气。
“真是不知所谓。这等皇家寂静之地,让这帮肮脏之辈,搅得乌烟瘴气!”
朱明月拉着他渐渐往奉天门外走,快走到承天门前面时,前面又出来了一堆武将。
“老爷,奴婢是红豆啊。”
达达的马蹄声,在温馨的街道上显得很清楚。
红豆张了张嘴,“蜜斯,老爷没事吧。”
“瞧他们那副德行,无知莽夫,的确是有辱斯文!”
“丫头,你爹交给我们,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别家的马车都停在了承天门城门口,我们府里的却在洪武门前等着,白白走了这么多的路。”红豆扶着她上了马车,抱怨道。
回到城西府邸,另有很长的一段路。或许该换一个住处,不然爹爹每日上朝,半夜就要从府中走。春冬长久,却昼短夜长,换一座离宫城近些的,还能省些路程。
走在前面的一些建文旧部,多是文臣,那里见过如许的场面,眉头皱起老高,鄙夷和嫌弃之色闪现无遗。
内里同时传来红豆的呵叱声。朱明月展开眼睛,却没动处所——这个时候,又这类处所,竟然会有人禁止。
“你这丫头生得可真好,真像我们家月儿……”朱能借着月光,瞪大眼睛看了看,咧开嘴傻乐,“但你必定没我们家月儿聪明。我们家月儿啊,那就是天上的小文曲星下凡,投胎当了老子的闺女……”
“方才皇上说了,明日特、特赦,不上早朝了……”
“但是……我家老爷明日还要上朝呢!”
因她爹是行伍之人,她对于虎帐和将士,多有好感。朱明月朝着那些人敛身行了个礼,认出此中几位,还是曾住过城西府邸的。
那浑身酒气的武将一边晃,一边说,舌头都有些打结。
行驶中的马车俄然被勒住缰绳,朱明月也跟着突如其来的震惊一颠,肩膀撞在车窗的包角上。
朱明月看了看深沉的夜色,道:“回吧。叮嘱下人筹办些醒酒茶和姜汤,等爹爹归去,让他喝下,别着了凉。”
红豆哭丧着脸,又去扶他。
“甚么红豆、绿豆的?老子只认得巴豆!对,巴豆!上回金忠那死不要老脸的输了,给老子的马下巴豆,害得老子刚骑上去就被摔了下来。真他娘的不利!”
“就是,再轮也轮不到你啊,”一张笑容,巴巴地凑到朱能面前,“老子家里有仨小子,要不给你闺女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