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最前面的小和尚一向在咿咿呀呀地念着祷文,席地而坐的女人们鹦鹉学舌似的跟着反复,也不知究竟能背下来多少。朱明月有些昏昏欲睡,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北墙的位置,堆放着几张矮杌和半扇山川背屏的中间,挂画的处所用金粉朱漆勾画出锦雀的纹饰,被烛台上的亮光一照,流光溢彩活矫捷现。最中间的那只却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似会说话般,正对着女人们坐席的位置。
可他忘了,这里毕竟还是土司府,不是他的一言堂。
月卓拉的神采又惊又恐。
“有、另有一个女孩子……挺古怪的,仿佛晓得些甚么……”
这时,一个掌事的侍女从小径那边走出去,扬声道:“从今晚开端,你们统统的人要轮番在祭神阁里守夜了,每人一夜,隔五夜换一人。”说罢,指了指池中的一个少女,“今晚是你。”
“多少日了,老是磕磕绊绊,你到底用没用心!”
胡想着就算被送出去也会辨别对待?但是在召曼大巫师的眼里,都一样。
……
朱明月裹着白纱下水,目睹着月卓拉又坐在了昨日用以掩蔽的位置,环绕着双臂,将身子紧紧地贴在打磨得光彩的池壁上,隔着满盈的水雾,只能看到模糊暴露的香肩。
掌事的侍女居高临下,睨视着她道:“待会儿沐浴完,就不必回暖堂了,自会有人来领你。”
“我看你就是贪玩耍滑用心怠惰,罢了罢了,你也别在这儿迟误工夫了,清算清算东西,本日就滚出土司府吧!”那掌事侍女越说越活力,广大的袍袖一挥,将案上的器皿全数掀翻,香炉书柬散了一地。
召曼冷冷地看着她:“祭神阁的事情如果传到内里了,你我谁都脱不了干系。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相互捏着把柄,我劝说你千万别把我惹急了!”
召曼眯起眼,“哦?哪个?”
“只消你能保举我坐上大巫师的位置,我能够包管,将来在我统统主持的祭奠典礼下,你想做甚么便做甚么,我毫不干与。”
“这丫头不平管束,先把她带到东厢去!”
“我说,我说……是三年前落第的一个祭神侍女,是她跟我说的……”月卓拉脸上的泪未干,又扑簌流下。
直到她神采憋得发青发紫,约莫将近堵塞而死了,召曼才松开了手。月卓拉似抽干了浑身力量,瘫软在地上,惊骇的脸上尽是泪痕,伸直着抱住身材不住地颤栗。
月卓伸开咬着惨白的嘴唇,带着哭腔道:“玉罕姑姑,求您换一个去守夜,我不要这么快被安排去祭神阁,我不要这么快就被选下去!”
她不是他要找的人。能在初到神祭堂的第一夜,杀死府内的侍婢,且不动声色安排好尸身的人,就算身份败露,也不太能够这般歇斯底里没有分寸。但是召曼能了解玉罕送她来的启事――宁肯错杀,也毫不放过每小我,一贯是玉罕的行事原则。
月卓拉的神采剧变,也顾不上讳饰身子了,“哗”地一下仓猝从池里站起家,“我不要去守夜,不该该是我,我背诵那些祷文如此流利,姐姐应当再换一个外族的女人,她们中的很多人都背得不好,求姐姐去换一个!”
“雅莫,不要觉得我不晓得你打的甚么主张,别觉得有土司夫人撑腰就能为所欲为!”
“住、停止!”
玉罕怒道。
“不,不,我不要去东厢,别送我去东厢,不要!”
“守夜的安排,是一早就定好的,岂能容你顺从!”玉罕喝道。
召曼斜睨着官帽椅上的女子:“甚么意义?”
那掌事的侍女略抬起腿,嫌恶地将叶果甩开,又朝着席间的女人们道:“另有你们,玉罕姑姑说得没错,哪个还敢插科讥笑不平管束,大可跟她一样,退出祭神侍女的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