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凃渊承诺或是回绝,他又弥补了一句:“当然,这是我本身带回家去,要当作传家宝的。最好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之类的名言警句,今后如果我家金宝他们欠好学,我也好押了他们在凃府尊这中堂面前,好好经验经验。”
当汪孚林从杭州府衙返来的时候,径直到叶明月那边想去和她说一说凃渊那边的反应,可才刚到门前尚将来得及让仆妇通报,他就听到里头叽叽喳喳一片莺声燕语,明显除了叶明月和小北,汪二娘和汪小妹也在这里,他虽说偶然做门前偷听的角色,可恰好小北这时候说的话让他听得有些出了神。
这一次,就连方才一脸看好戏架式的黄龙,也垂垂暴露了讶异的神采。徽州府人好读书,这是驰名的;而很多贩子都是由考场无成的读书人转来的,这也一样是驰名的;故而徽州很多贩子都有儒商佳誉。但是,两个出身贫寒经历盘曲的少年,却不约而同全都是哪怕偷听也要读书,这怎能不叫两位进士出身的官员百感交集?就连畴前对汪孚林不务正业很有微词的凃渊。这时候也不由点头赞道:“这事做得好,培养两个童生,孚林你积善很多啊!”
此时已经邻近傍晚,这家堆栈倒是不但以房舍干净着名,各种小菜也极其特长。汪孚林等人明天逛了一天半夜的西湖,当然没兴趣再出门,当下就叫人送餐到房间。但是,酒未上桌菜将来,掌柜却先来了。当汪孚林听到外间仆妇通报,有些迷惑地出了门时,就只见人正讪讪地站在院子里。
当听到汪孚林三言两语把张泰徵和许二老爷全都给挤兑上了贼船,凃渊脸被骗然笑着,但眼神中却殊无笑意。黄龙则是皱了皱眉,随即干笑道:“东南之地向来有一句鄙谚,宁获咎于朝廷,无获咎于官长;宁获咎于小民,无获咎于巨室。这些巨室大户,做事一贯霸道,有恃无恐,孚林你倒是强龙一来就压地头蛇,还把人家给拉下了水,只怕这时候张公子悔怨透了请你吃这顿饭吧?”
“这位史运使当初和爹一样,都是首任官就当了歙县令,又是驰名的大儒,我和姐姐在徽州常常去各家走动的时候,这才听人说过。他当初仕进的时候,为人最是直率,动不动就喷人一脸唾沫星子。现在这位谢大宗师之前督学南直隶的,是耿定向耿大宗师,那也是泰州学派驰名的大儒,当时候史运使恰好赋闲在南直隶一带探友,相传因为耿大宗师一句话说得不对,就和人吵了个天翻地覆。过后,耿大宗师还捏着鼻子送了人一个外号。”
“不是弟弟。是养子。另有一个是……”秋枫这身份汪孚林想来想去也不晓得该如何解释。干脆就把事情原委重新到尾说了一遍。
听小北这么说,汪孚林内心倒在想,阿谁史桂芳这么难打交道,实在不可要么就别拖上那两位表蜜斯了?可他正这么想,劈面就飞来了两句话。
叶明月这话一出,倒是冷了场,汪二娘和汪小妹不耐烦拘束,再说史家蜜斯文绉绉的,她们实在是不太风俗。到最后,还是小北硬着头皮说道:“姐,要不我陪你去?”
这一次,轮到凃渊惊奇了。不等汪孚林说完,他就挑眉问道:“你家里另有弟弟在科举?”
凃渊立即点头应允,汪孚林求之不得,当即承诺了下来。之前那次他分开杭州太仓促,和凃渊虽说可称得上磨难之交,但相互体味全凭道听途说,明天这再次相见,不必拘束,说话间也就轻松很多。当然。他终究还用开打趣的口气,提到了明天和张泰徵在西泠桥四周那家林记小馆用饭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