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晓得徽州一府六县,歙县乃是附郭首县,最最富庶,合五县尽力,不过才是歙县一半,独立承担大头有甚么不对!并且在江浙乃至于南直隶,歙县富商无不冠甲一时,不止是在徽州,在全部江南都是如此!这均平银你们未几交,谁多交?”这是程文烈身边的程任卿说的。
“县尊已经派人把此事再次捅到徽州府衙。不日徽州府就会发下正式的查议牌面,一府六县就会激辩连场,你无妨在宣城担搁几天,比及我歙县占有上风,你再带着南京户部和抚院的态度归去,如此结果最大最好。”刘师爷说到这里。又从怀里拿出了一锭约摸十两重的大元宝,举重若轻地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县尊让我带来的,不为别的,权当帅先生在宣城期间的开消。”
“是,当堂就闹了,成果府尊用惊堂木临时压了下来。我看到程文烈那几个神采发黑,出了府衙以后,看到汪老太爷那些喜形于色的歙县人,程文烈身边的程任卿更是吐口水痛骂,说这事情还没完,毫不会让歙县得逞。至于其他四县的人,虽说反应也一样很狠恶,可比起婺源那些人就要禁止很多。对了,爹,绩溪县令还是舒邦儒,传闻因为绩溪瘠薄,以是他也受久任法影响,要当满六年才气调任。”
宁国府宣城县,当风尘仆仆的帅嘉谟并几个歙人到达这里的时候,内心全都尽是奋发。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南京户部尚书殷正茂本身就是歙人,或许是因为帅嘉谟之前被汪孚林从京师返来的时候,张居正已经有手札递给各处亲信,如万历二年亲身汲引为应天巡抚的宋仪望等等,是以他来往之间能够清清楚楚地体味到官府中人态度的窜改,从之前的驰驱无门,到现在的到处以礼相待,而和他同业的那些个歙人却都以为这是他的功绩。
“放屁,那民谣是谁传的,歙县两溪南,及不上休宁一商山!暮年间休宁婺源之富庶,那就是南直隶驰名的,而现在你们五县借着少交丝绢,又少交均平银,乡民疗摄生息,比歙县有钱多了!至于歙县的地步日趋瘠薄,地价一天比一天贱,百姓流浪失所,现在另有多少青壮留在故乡种地?至于你们五县的地价一天贵似一天,如果不是因为地步肥饶,出产敷裕,并且又赋税昂贵,如何会有那么多人种地!若再不均平赋役,歙县子民就都要死洁净了!”
刘师爷没想到帅嘉谟竟是一传闻县尊力挺就如此打动,顿时对此行的目标有了八分掌控。安慰鼓励了帅嘉谟一番以后,他方才将汪孚林联络乡宦王谢,主张缓行此事的行动说了,公然就只见帅嘉谟眉头大皱。他也传闻过之前汪孚林在京师不但把重伤的帅嘉谟接到家里调节,又把事情捅到张居正面前,并且更千里护送人返来。以是深知说汪孚林的好话得适可而止,不然结果恰得其反,故而很聪明地就此打住,同时说出了此行最大的企图。
帅嘉谟还没返来,徽州府衙却连下两道查议牌面到所属六县,清查歙县独纳夏税丝绢由来,这顿时拉开了一场唇枪舌剑的大幕。时人都说姑苏人健讼,也就是爱告状,屁大的事情就要跑到官府去打官司,但徽州人的爱打官司也是全部南直隶分外着名的。就连被明朝官方奉为理学宗师的朱子朱熹,当年也曾经感慨说,徽人道情过刚而喜斗,故其俗难以以力服,而易以理胜。也就是说,你以势压人,徽州人底子不会佩服,有事理先辩论赢了再说。
“明天先是从甲辰赋税到乙巳改制提及的,说是乙巳改制,其他各县只是夏税秋粮增加了麦米,唯有歙县多加了九千多匹的夏税丝绢。这是汪老太爷说的。紧跟着婺源那边程文烈就跳出来了,说是因为徽州府亏欠元额麦,以是才奖惩性征丝绢,却被汪老太爷给顶了归去,说是徽州本来不产丝,据大明会典,这夏税丝绢是人丁折丝,并不是元额麦折丝。而程文烈拿出来的是赋役黄册,以及弘治版徽州府志作为证据,汪老太爷拿的倒是嘉靖版徽州府志以及大明会典作为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