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放开他的衣角,退后一步,恭敬地朝他长长一揖:“杨先生,厚照方才错了,向你赔罪。”
杨廷和瞧着秦堪的目光顿时冷了几分,神情有些冷酷道:“太子要读书了,你若无事,这便退出春坊吧,勿使太子用心。”
说罢摇点头,杨廷和站了起来,膝盖上的伤却令他身形一个踉跄,几乎栽倒。
朱厚照没有任何太子的架子,只是拉着杨廷和的衣角,像后辈一样恭敬且诚心的看着他。
杨廷和楞了一下,凝目打量他半晌,道:“那日文华殿中,李梦阳大人追打寿宁侯时,你也在场吧?但是锦衣卫千户?”
秦堪莞尔一笑。
太子虽恭敬,可他的弊端委实很多,不好好读书,却喜玩弄武事,频与武官来往,莫非他将来想做个穷兵黩武的武天子不成?
“殿下……”
秦堪懂朱厚照的意义,他更信赖朱厚照实在晓得该如何办,他所求的不过是别人的一句认同罢了。
扭头看着杨廷和迟缓踉跄的背影,秦堪朝朱厚照躬身一礼,道:“殿下,现在你应当追出去,留住杨学士。”
这些年来,他独一的职责便是教太子读书,为了太子他可谓呕心沥血,肝脑涂地,修完《宪宗实录》后,他这几年干的独一一件事便是教诲太子,这是陛下付与他的重担,只可惜太子实在太恶劣,太懒惰,从无读书的兴趣,一向对付对付着教员,杨廷和也是端庄的进士出身,有着读书人的傲气和自大,花了几年的时候只干一件事,却没把这件事干好,反而一塌胡涂,杨廷和是真感到心灰意冷,并且萌发了退意。
杨廷和一震,眼中敏捷出现泪光。
没计算太子刚才伤他的行动,杨廷和晓得是他情急所为,他只是感到心力交瘁,真的累了。
这是宋朝墨客袁去华的一首词里的句子,现在杨廷和喃喃念出,竟说不出的寥落悲惨。
秦堪浅笑道:“杨学士记性不差,下官锦衣卫千户秦堪,见过杨学士。”
秦堪道:“殿下,接下来不是你该如何办,而是要看杨学士如何办。”
少年太子的内心,怕是对他认同了吧,都说男人间的铁杆友情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现在恐怕很多加一条,一起闯过祸。
拱了拱手,杨廷和萧瑟一叹,道:“太子殿下,臣恐怕教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
砚台是上好的肇庆端砚,古朴风雅,技术精彩,传闻是宋朝名相王安石用过的,首要的是它分量很足,足有三斤多,一家伙砸在杨廷和腿上,杨廷和应当……犯了损毁文物罪?
风波畴昔,师生相视而笑,一片和谐。
“殿下,道个歉对你来讲,这么难吗?”秦堪感喟道。
杨廷和皱了皱眉,不由瞧向朱厚照。
朱厚照浑身一震,接着回身拔腿便跑,跑到杨廷和面前拉住了他的衣袖,道:“先生,杨先生莫走!”
杨廷和顿时呆了一下,然后慨叹万千,“先生”这个称呼,当今陛下常说,陛下谦逊有礼,待臣子如待朋友,很少直呼官职姓名,惯以“先生”称之,可东宫太子却极少叫人“先生。”凡是只是一句“杨学士。”本日竟听得他开口叫先生,令杨廷和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暖意。
杨廷和神采数变,踌躇挣扎,一想到刚才朱厚照叫他先生,还向他端庄见礼,待之如国士的恭逊态度,本来果断的退意垂垂摆荡。
朱厚照被他这类奇特的目光吓坏了,哭得愈发大声。
秦堪笑了:“殿下如有诚意,杨学士必然肯的。”
杨廷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晕畴昔了还是太悲伤了不想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