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是个好人，兢兢业业几十载，教得桃李满天下。
金蔷薇抬开端，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刷，似哭似笑，似悲似喜：“表哥，你走吧。”
李绮节个子高挑，力量又大，而金蔷薇娇小小巧，身娇体弱，压根不是她的敌手，半搂半抱着把醉酒的少女送入床帐，丫头送来热水巾帕，她亲手绞干手巾，为金蔷薇擦脸擦手。
荷叶用手背抹抹眼睛，承诺着去了。
那就是差未几中午了。
俄然被酒水呛住，她捂住疼得喘不过气的胸口，咳嗽几声，没想哭，但眼泪不知不觉滑出眼眶。
她们俩必定孤傲，必定不被人了解，只能把奥妙藏在心底，单独踏上漫漫人活路。
海员解开绳索，渡口喧闹鼎沸的人声中，船只垂垂漂向江心。
趁着她洗漱打扮的时候，丫头连续送来粥饭茶点。
石磊眉头紧皱，不说走，也不说不走。
向来没脾气的石老爷和石太太也对田氏不假辞色，不准金家一行人进灵堂。
“表哥，我敬你三杯酒。”金蔷薇手举白玉杯，一字一句道，“饮过此酒，我们两家的婚约就此取消，今后桥归桥，路归路。”
灶房的婆子看时候不早不晚，干脆早餐和午餐一起送，有米粥，有蒸饭，有笋肉馒头，有苦涩的桂花栗子糕，有炸成金黄色的糍粑，有滑嫩鲜香的汤羹，另有一大罐姜汁鱼片银丝面。
上一世有多感激他的密意，这一世就有多颓损绝望。
李绮节讶异道：“他如何来了？”
李绮节乖乖由他牵着，登上马车。
“玉不琢，不成器。”金蔷薇挥挥手，漫不经心道，“我早该罢休的。”
转眼丧期已过, 表哥一向未娶，他以举人之身，在老宅创办族学, 为族中后辈开蒙。工夫荏苒，眨眼间很多年畴昔，表哥仍旧孑然一身，族人见他意志果断，不再劝他续娶。四十岁那年，他从族中过继一双幼年失祜又丧母的兄弟，亲身扶养长大。
半晌后，石磊恍然走出金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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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早。”孙天佑轻咳一声，“巳时刚过。”
上一世，她身后，灵魂并未远去，她跟着表哥回到故乡，旁观表哥为本身筹办丧事。
上一世，洞房花烛夜，喝交杯酒时，她也被呛柱了，表哥立即把她搂进怀里，喂她喝温热的蜜水，满脸严峻体贴。
荣幸的是，李绮节有家人相护，有孙天佑伴随。
丫头走到他身边，表示他解缆：“表公子，这边请。”
“远行？”李绮节筷子一停，“她要去哪儿？”
第二天雪后初晴，日光亮媚，灿烂的霞光覆盖在洁白的积雪上，恰是朝霞映雪，清丽中透着娇媚鲜艳。
李绮节和孙天佑并肩而立，看着金蔷薇独立船头的身影逐步恍惚在江心蒸腾的水雾中。
吃到一半，他俄然道：“金府方才差人送来口信，金蜜斯明天要远行。”
表哥，我要去看海潮，观盛景，赏奇峰，游南地，人海茫茫，山长水阔，愿我们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既是出于端方使然，也是因为心中有愧，不敢看表妹饱含情义的眼神。
金蔷薇头梳双螺髻，穿紫花宁绸夹袄，燕尾青拖画裙，站在船头，笑靥如花，意态萧洒，“三娘，待我从南边游历返来，我们秉烛夜谈，南边繁华昌隆，我此去眼界大开，路上的见闻，必定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连眉眼都像是一个模型刻出来的。
石磊望着她，没有去够酒杯，宽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
这一晚她缠着他不放，热忱得近乎猖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