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腐乳的体例,又不是李绮节发明的。她没藏私,把详细做法奉告李乙,让李乙说与东大街的花相公听――花相公家开着货栈,也运营些下饭鱼肉鲞腊等物,接待瑶江水上来往的船夫、县城的过路人,豆腐乳、辣酱菜、咸鱼干、酸咸菜最是下饭,花相公家卖的很多。
腐乳易做,家家都会,但此时的腐乳并没有青方、红方、白方之分,只要一味传统的红酱豆腐乳。
李绮节赶紧直点头:“我不爱吃生莲蓬,中午炒一盘莲子添菜,加些油盐,先炒后焖,出锅前再撒一把细糖。”
莲蓬是早上趁着日出前摘下的,看着水灵灵、嫩嘟嘟的。
李乙一边吃着饭,一边和兄妹俩说些外边的贩子传闻。
菱角皮脆肉美,滋味清甜。
宝珠答道:“官人宽解,三娘凌晨吃了两碗鸭花汤饼,灌浆馒头也一并吃完了。”
油纸包里头拢共只装了十二枚鲍螺。
在李绮节眼里,这大明朝贩子人家时下最为流行的滴酥鲍螺,不过是奶油加蜂蜜、蔗糖罢了,粗陋得很,何况她不大爱吃甜食。
李绮节见李子恒喜好,只吃了两枚,剩下十枚滴酥鲍螺,都让给她这个浑厚的大哥拿去收着了。
李乙头戴纱帽,脚踏布鞋,身上穿戴一袭铁灰色棉袍,胳膊下夹了一个布团,手里提着一包点心,见来开门的是自家宝贝疙瘩,当即面露笑容,喜道:“三娘已能下地走动了?早上吃了几碗饭?”
瑶江县的老百姓常吃腐乳,普通人家的妇人,闲暇时都会自家制些腐乳、豆豉、酸菜、腌蛋,好省俭些菜蔬嚼用。
别家货栈也还是售卖炸鱼仔,但却没有花娘子炸得香脆。
进宝从灶间端来饭食,一家几口便围坐在庭间用饭。
而李乙和李子恒晓得瑶江县几近家家都霉腐乳,见李绮节霉的几坛腐乳味道新奇,也没感觉有甚么奇特之处,只觉得是她偶然间加了旁的质料,把腐乳给霉坏了,才会霉出不一样的腐乳来。
不过看李乙一脸慈爱,李绮节还是作出一副欣喜模样,接了油纸包,拿去和李子恒一起分着吃。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不想就因为那一对鞋模样,竟惹出些风波来。
李绮节也给宝珠和进宝姐弟俩抓了一把菱角米。
说着举起手上的油纸包,“这是花相公家的滴酥鲍螺,他家娘子亲身拣的,比别处滋味好些,你拿去和大郎一处吃罢。”
李子恒才十四岁的年纪,就已经高出老爹李乙好几个头了,不过别看他生得五大三粗,一脸恶相,实在私底下格外喜好吃甜点。
进宝嘴里含着一块羊肉,笑道:“三娘像举人家的蜜斯,斯斯文文的,大郎倒是有些像乡间的大官人。”
李子恒一屁|股坐在院中那块用来磨刀的大青石上,一边往嘴里塞菱角米,一边赞叹:“还是一凌晨刚捞的菱角好吃,东大街花相公家的杂货店卖的菱米,都是隔夜的,吃起来有股子涩味。”
却见五娘子挑着两个麻袋,站在房檐底下,朝里看了一眼,笑着道:“李相公才用饭呢?”
桌上摆了一小锅汤汁浓白的黄芪山药羊肉汤,一碗清炒莲子,一盘切开的高邮腌蛋,并一碟青方豆腐乳。
李乙吃的是冷淘,李子恒和李绮节则是吃的稻米饭。
五娘子松松扁担,挥了挥手,“家里另有一堆农活等着呢,我家阿谁又不是甚么邃密人,夜里炉子灭了,他也不晓得起来加些炭,还是家去才放得下心。”
说着便指着李子恒和李绮节,笑道,“难为李相公记取我家四郎,那秋梨膏可够他吃上好几个月了。我也没啥回礼,每回也就送些乡间土物罢了。大郎和三娘的鞋子可够穿不?不如将鞋模样给我一对,我家去给他兄妹俩做几双棉鞋,保管比人家卖的要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