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伯在家等动静，听下人说周氏返来了，找到正房：“如何样了？“
吃完馒头，她打了个饱嗝，走到窗边的面盆架前洗手，俄然咦了一声，跳到李绮节身后，指着水面上一个闪动的光点：“三娘，你看那是甚么？“
进宝和其他小伴计嫌船上憋闷，结伴下船去镇上玩耍，李大伯再三交代不准他们吃酒，特别不准跟着拉客的小童走，进宝笑嘻嘻应了。
透过门缝，能看到小沙弥的清隽身影，少年手中执书，临窗倚立，侧脸浸润在窗外昏黄的雨幕中，说不出的姣美灵秀。
“你本身吃吧，我才吃了一盒酥饼。“
李绮节忍不住笑道：“黑灯瞎火的，难为你看得见。“
船夫笑向李大伯道：“我们这还算是好的，如果在运河上，凡是遇见运送漕粮的官船，统统来往船只都要让道，偶然候为了等官船先走，得在渡口等上整整两三天，才气出渡口，短短百里水路，走一走，停一停，比走陆路还折腾。“
宝珠看到人，立即扬声道：“水面上有小我！“
海员问：“甜酒还是辣酒？“
她只踌躇了一顷刻, 埋头持续吃, 既然已经吃了, 那就接着吃呗。
李绮节摇点头，渡口四周的酒坊、客店长年做海员买卖，三教九流，鱼龙稠浊，不是闲逛的好去处。
“张少爷真刻苦，夜里我们困觉的时候，他还在灯下看书。好几次我半夜起来，看到书房的灯亮着。“宝珠感慨道，“倒是没想到上了船，他还不歇息。“
李大伯固然迫不及待想拉拢李绮节和小沙弥，也只能道：“不急，过几天我带张家小哥儿和三娘去武昌府，你趁阿谁时候问张妹子，恰好两个孩子都不在跟前，说话不必顾忌。“
究竟上李绮节没得选, 因为她已经吃了好几串桑泡儿。
李绮节微微挑眉，别人救苦救难，救的不是天孙公子，就是世外高人，她倒好，救起来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
进宝捧着一包油煎馒头和一把桃木插梳到宝珠跟前献宝。
船面上响起一阵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噔噔一串脚步响，宝珠跑下船舱，推开门：“三娘快出来看希奇，好大的船！“
中间的人赶紧相劝：“老伯莫要同娃娃争嘴，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今后吃了苦头，天然晓得世道艰险。“
船夫在内里应对：“官人，是金家的船，他们家每个月要给楚王府运送土产粮米。“
回身前，似成心，又似偶然，悄悄道，“回房吧，不要出门。“
周氏道：“我都听官人的。“
周氏一眼看到痰盂里的血痰，皱眉道：“又犯病了？“
金家的船比李家雇的划子足足大了四五倍，船上彩旗招展，顶风猎猎，桅杆上挂有金家灯号，船面上来往走动的海员都是同一服色，行动安闲，不像是金家家仆，更像是练习有素的兵卒。
李大伯传闻有人落水，起家披衣，喊醒船夫，找来几名熟谙水性的海员入水救人。
李大伯问李绮节道：“三娘要不要下船走一走？“
李绮节嫣然一笑，因为才吃了桑泡儿的原因, 她的舌尖有些发紫，笑起来有点渗人。
稠密的眼睫交叉间，有一丝罕见的仓惶。
江面上的其他客船纷繁遁藏，模糊听到另一只船上有人骂骂咧咧道：“神情甚么？“
接下来的几天，再没有丫头敢拦着李绮节献殷勤了。
宝珠昨晚没睡好，一向连连打哈欠，铺床叠被的时候，恨不能搂着铺盖卷打个盹。
李绮节假装没看到宝珠满眼的心疼，养兔子是个邃密活儿, 她干不来，还是用来祭五脏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