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影象里最后一次,元庆八年八月初三,贤王府刚得了宫中册封皇太子的诏谕,府里四周张灯结彩,道贺的文武官员权贵宗室来往不断,李裕让她筹办了十余桌宴席,在前院宴请来道贺的来宾,府里一时热烈非常。
终究心灰意冷,带着几个贴身婢女清算了金饰,悄无声气地乘着马车绝望地往骊山青莲观去了,却毕竟没能保全性命,马车在进山不久便遇见贼人,惊了马,冲下了山道,翻入山崖之下。
就在郑钰扯开了她的外裳之时,榻上酒醉熟睡着的李裕醒了过来,正瞥见这一幕!
一群已过中年的进士郎官中仿佛坐着一名年青清俊的郎君,一身绿袍绯带更是衬得他面庞如玉,正含笑与身边的几位进士郎说着话,举止当中一派温文尔雅,教郭玉兰看得好一会移不开眼去。
她本来在内院里欢乐地让人清算办理,隔几日就要搬去东宫,有的是事件要安排,也因为经历了这么多次存亡和苦痛的煎熬,这一世躲过了诸多算计与侵犯,终究得偿所愿嫁进了贤王府,更是陪着他出世入死,为他筹算运营,伉俪情深义重,毕竟是苦尽甘来,明日他就会上折,请封她为太子妃。
说着话,她一脸不悦地摘了腰间的荷包递给身后的阿碧。
以是,这一世她不再想着嫁进贤王府,不再想着要费经心机得了赐婚,她要的是全然分歧的运气,或许只要突破这个既定的运气,才气够不必一次次痛苦的循环。
隔着轻纱屏风,看着那边郑钰漂亮的脸,她面上终究古井无波,收回目光来,与身后的阿碧道:“昨儿教你绣了新花腔子,本日如何还用着这旧荷包,还不换了新的来?”
顾明珠渐渐放松了紧绷着的身子,将心中翻涌的暗淡的过往渐渐压抑下去,身边又是热烈非常的紫云楼,觥筹交叉,笑语声声。
或许到死的那一刻,她是恨的!恨郑钰的无耻谗谄,却更恨李裕的刻毒无情,那些年的伉俪之情,她为了帮他做了那么多事,他全然不顾念,就凭着一面之词便舍弃了她,常常想到这里,那扎心的痛苦便会教她没法忍耐。
那小我就是郑钰,只是当时候他不再是新科进士郎官,而是废太子李弘的东宫属臣,深得李弘信赖,却在废太子被放逐庐州,贤王被册封为太子之时,来了贤王府道贺,还对她这将来太子妃……
远远的铜钟响了一声,宫婢们忙忙退开去,拜倒在席后,热烈的紫云楼也一时温馨了下来,诸位夫人带着娘子们忙起家来,也齐齐拜下。
郭玉兰这会子正猎奇地盯着对席上坐着的一群身着御赐绿袍簪戴的进士郎官,靠近姐姐郭玉秀身边道:“秀娘你快看,竟然另有那么大年事的老丈也是新科进士,瞧着怕是已经儿孙合座了。”
他拿出的那张桃花签纸上的字的的确确是她的,连她本身都看不出半点马脚来。
李裕毕竟没有信赖她是无辜的,他撕掉了请封她为太子妃的上折,与了她最后的挑选,称病去青莲观修行静养,或是被休弃回顾家。
她指着新科进士当中须发皆白的老者,掩口笑了起来。
一股没法言说的屈辱感从心底涌上来,渗入至她身上每一处,让她挣扎不出来,身边热烈的紫云楼与这楼中的盛宴渐渐退色悄无声气地淡去,影象里的那一幕仿佛又在面前了。
彼时顾家早已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父亲对她在贤王府的所作所为已经寒了心,不再过问她的事,罗氏生下嫡子,恰是东风对劲,她已经回不去了。
顾明珠正叮咛阿碧唤宫婢来替本身换了饮子,闻声郭玉兰如此说,不由地昂首望去,只那一眼,她便愣在了当场,好久都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