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珠倒是看也没有看这一群盯着她的人,只是小口小口文雅地吃完了碗里的香薷饮,放下碗盏用手绢擦了擦嘴角,这才瞥了一眼罗氏挑出来的那一盘子衣物金饰,淡淡道:“既然是老夫人与夫人特地挑的,那就收下吧。”她说着起了身来,向着顾老夫人与罗氏屈了屈膝:“晚些还要见教引女史,就先退下了。”
她放动手里的衣料,看向坐在一旁的顾家三位娘子:“这里的衣裙和金饰都是老夫人特地叮咛了人向天香坊订下的,样样都是上好的,不管哪一件穿戴着上曲江宴都是出挑的。”她抬眼看了眼老夫人,笑容暖和:“不如老夫人做主,分作三份让她们收着,后日也好清算打扮利落了去赴宴。”
一时,罗氏与顾明月顾明玉也都望向坐在位上的顾明珠,照着昔日这会儿她怕是要大发雷霆,一边叱骂明玉一边挖苦欺侮罗氏,闹得全部将军府都不得安宁了,以是方才她们才会如许严峻。但是现在,顾明珠却还是稳稳铛铛坐在位上,手里端着一杯香薷饮,渐渐啜一口,眉眼都不抬,脸上没有半分起火之意。
罗氏更是白了脸,尽是担忧地看着明玉,照着明珠的脾气,怕是要狠狠挖苦和热诚一番明玉才肯罢休,毕竟是她的女儿,如何会不担忧。但是她还是强忍着担忧没有开口劝明珠,反倒是板着脸狠狠对着明玉道:“常日里教你的端方都学到那里去了,不知高低没半点分寸,在这里胡言乱语甚么,还不快些向你大姐姐赔不是,大姐姐要如何惩罚你都是应当的!”一边说着,一边冷冷道:“如果再不知端方,后日的曲江宴你也不必去了,在家里禁足好好誊写女诫,免得去了惹得朱紫们起火,给府里招来费事。”
顾明玉吓得站起家来,咬着唇眼里都噙了泪,却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她毕竟不过十三岁,还没故意机,说话都是脱口而出,为这个没少受顾明珠的气,却还是没长半点心眼。只是她这一回没想到阿娘会如许愤恚,让她连曲江宴都不准去,大师都晓得本年的曲江宴但是天后亲身主持,几位皇子公主殿下都会去,在长安贵府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各位贵府可都是费了很多心机才气得了宫里的聘请,现在却因为这个让她留在府里禁足,她如何受得住!
倒是明月神采微微一变,咬着唇拉着明玉的手悄悄摇了点头,强扯出一丝笑容来:“小妹又胡说了,大姐姐是长安第一美人,我如何敢比。”她目光轻柔望着一旁坐着的顾明珠:“大姐身份贵重,穿上这件蝶穿牡丹襦裙必定能够在曲江宴上光彩照人,得天后娘娘夸奖。”话语里另有点陪着谨慎的意义。
顾老夫人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衣裙和金饰,便收回目光,渐渐摩挲动手里的佛珠,没有开口。
罗氏笑得眉眼亲热,亲手从盘子里挑了好几件华钗步摇放在一盘,衣裙也是比了又比,从内里挑出了一件玫瑰红蹙金牡丹广绫大袖襦裙,粉霞藕丝披帛,色彩素净夺目格外刺眼,丝绣牡丹更是栩栩如生,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天香坊最好的裁衣娘子的手工,最叫人移不开眼的是牡丹花上的胡蝶,竟然是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珍珠攒成的,这件衣裙就算是在这些上好的衣裙里也是极其出挑的,教一旁的婢女们都看直了眼,尽是诧异羡慕。
顾老夫人看着,不由地皱了眉头,声音也沉了下来:“这才多大点事,那里就至于如许,明玉也不过是童言无忌,也不是用心的,你又何必如许苛责。”她的话是对着罗氏说得,倒是望向一旁一向一言不发的顾明珠。
顾夫人罗氏看着那一盘盘衣裙金饰,信手翻了翻,倒是对劲地点点头,与一旁立着满脸堆笑的婆子道:“天香坊的这些衣裙与金饰倒还算尽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