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明玦夙来不苟谈笑，对着蓝曦臣，竟也色彩和缓，道：“留多久？”
他对蓝曦臣把孟瑶杀人嫁祸、诈死逃窜之事原封不动转述一次，听完以后，蓝曦臣也怔然了，道：“如何会如许？是不是有甚么曲解？”
这时，大殿殿门拉开，出去一人。
他分开以后，聂明玦换了一名副使，但依魏无羡所感，老是那里慢上半拍。孟瑶乃是可贵机灵聪明的人才，不说的他能会心，说三分的他能做到非常，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用惯了他，再用别人，很难不比较高低。
他的神采沉着至极，脱手又稳又快，谨慎至极，身上连一滴血也没沾到。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会儿说到闲事，一会儿闲扯一番，比方才在会客堂聊得轻松随便多了。听他们谈天，魏无羡总忍不住想插嘴，但是又插不上，心道：“这个时候他们豪情真不差。泽芜君还挺能谈天的，如何蓝湛那么不会谈天？不过，他不会谈天，闭嘴也挺好的，话都被我说了，他就听着‘嗯’一‘嗯’也蛮好。这叫甚么来着……”
一段光阴过后，在琅邪苦苦支撑的兰陵金氏快扛不住了，而蓝曦臣又刚好赴别的一地援助，金光善改向河间收回求救，聂明玦应援而至。
孟瑶连滚带爬扑了过来，道：“我是逼不得已，我是逼不得已啊！”
聂明玦道：“你所说的话如若失实，要不了。去，好好悔过改过。”
孟瑶仿佛屏息凝神起来，半晌寂静，答道：“……还是。”
孟瑶来得实在是很不巧，当天恰好是金子轩的生辰。金光善与金夫人正在为宝贝儿子设席庆生，另有浩繁家属亲眷在场。三个时候过后，天气已晚，他们欲放灯祈福，一齐起家筹办出门，家仆这才瞅了个空前来通报。金夫人见了那枚珍珠扣子，想起金光善以往的各种劣迹，当场脸就黑了。金光善赶紧把珍珠碾成碎末，大声斥责家仆，叮咛他把内里的人赶走，别让他们出门放灯的时候撞上了。
他的手猛地压上刀柄，孟瑶赶紧伸手去禁止他，没止住。刀已出鞘，山洞前一块岩石轰然落地。洞内本来坐着几十名正在歇息的修士，被这块岩石的塌落吓得蹦起来齐齐拔剑，手里捧着的饮水竹筒噼里啪啦摔了一地。随即，聂明玦喝道：“喝着别人给你们送的水，嘴里却说着恶毒之词！你们投我座下不是来斩杀温狗，倒是来嚼舌根的吗？！”
蓝曦臣道：“去往江陵。”
那少年仿佛方才取水返来，法度略显疲态，正要走进山洞，俄然又停了下来。他站在洞外，凝神听了一阵，仿佛踌躇着该不该出来，终究，还是拿着竹筒冷静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听到这个名字，聂明玦微一扬眉，似是略感讶异。
谁知，还未走近，便听到二人在屋内扳谈。蓝曦臣道：“可巧，你竟然到了明玦兄旗下，做了他的副使。”
他已经好多年没闻到这么浓烈的血腥了，骨子里有甚么东西霎那间被唤醒，喧哗沸腾起来。一睁眼便是一抹刀光，一片血影，另有一颗高高飞起的头颅，和它轰然倒下的身材。
魏无羡晓得这个被一刀斩首是谁了。
聂明玦道：“你这一步，走错路了。”
听到这个熟谙的出鞘之声，孟瑶一个颤抖，猛地转头，灵魂都要飞了：“……聂宗主？”
孟瑶微微一怔，道：“泽芜君您的意义是……”
他低头道：“……我真的不知该说甚么好了。”
聂明玦的心头蹿起了一把肝火，直烧到了魏无羡的胸中。
剑法，也是温氏的剑法。
聂明玦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一句话也没说，刀锋出鞘一寸，收回锋利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