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管家连声应对了韩厥的口令,朝侍人只发了一个简朴了然的字“传!”,便又从速奉侍着韩厥坐起,见他想要起塌相迎,边替他拿了衣服,便美意劝道:“元帅,你有大病在身,不宜起家走动,不如先行卧床,其他等那医师出去再说吧。”
荆轲听此问话,又装模作样道:“受藏山一名收孤老者,两位赴难义士之托。”
那医师在侍人的引领下,徐行而走步入韩厥的内府,只是他走两步便要四周张望一番,看起来并不是像来治病的,反而是来观光的一样。而他身边跟着的,则是一名着装素雅的女子和一名面有稚气的医童,两人紧随那医师以后,亦步亦趋地走到了韩厥的卧榻以内。
韩厥见荆轲这番行动,知他有些担忧,便笑着直言相告道:“先生但存候心,韩管家乃我韩家本族人,已奉侍我在侧几十年,并非外人。”
韩管家听了侍人这话,顿时有些惊奇,因为那来人还未曾入内听诊,便已猜透韩厥得的是芥蒂,并且还带有莫名的物什来。韩管家只细心看侍人递过来的东西,那不过是一块极其粗糙简朴的粗布,只是上面用墨笔写了一个“武”字,韩管家看了半晌,不知其意,便就此作罢,只得先呈于韩厥再说。
那荆轲也毫不跟韩厥客气,就端坐了下来,目睹韩厥伸手而来,刚才随便搭脉,随后闭目养神,假装一番里手模样。
荆轲受了韩厥此问,便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见除了韩管家以外,并无其他外人,才道:“此处但是安身言语之地?”
十五年?韩厥一听荆轲竟然说出了这个年纪,更是心头一震,因为这个年纪恰好就是当年赵家惨遭灭门的时候。
韩厥起先只是闭目不答,俄然听得“信物”二字,自发的有些奇特,因而便展开了双眼,微微看了看那块粗布。待他看了一阵以后,仿佛俄然被针扎了普通,立即挺身坐起,双手承接过韩管家手中的这块粗布,又仔细心细看了一番,双瞳之间仿佛折射出些许欣喜的光芒来,而后随即昂首朝韩管家问道:“那医师安在?”
“元帅气虚体乏,脉相孱羸,明显是寝食不良而至。”荆轲一边闭着眼睛却也不展开,只口中喃喃有词道,“凡是寝食不良者,多数是受芥蒂所累,并且此芥蒂恐已胶葛元帅多年。”
那这医师到底是何人?当然便是墨家钜子荆轲,也恰是藏山的苏代拜托他而来。本来他也并没有那极其不调和的山羊须,只是那公输蓉晓得些易容之术,偏要给他弄个简朴的易容术,以是才有了这一小撮小羊须。那荆轲装个江湖方士装的极其逼真,现在再作个江湖郎中倒也是不在话下。
韩厥位列八卿之首,是韩朝鼎鼎驰名的三朝元老,目前业已升任在朝大夫兼中军元帅。以是天下医者都想趁此机遇入韩府,倘若运气有佳治好了韩元帅的病,那必定能够有一番飞黄腾达,以是新郑的街头常有揭榜救治的人。可他们谁又晓得,现在这韩元帅所患的并不是甚么五脏之类的疾病,而是压在心头的芥蒂,以是这群人看过病情以后,都无从动手,终究都被一一请出了韩府。
可此时病榻之上的韩厥倒是一脸淡然,神采惨白,直喘着微小的声音朝韩管家道:“韩管家,不必再劳烦了,统统就适应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