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满腹疑窦地接过笔墨，蹲下来将白纸铺在膝盖上，唰唰唰几笔一挥，写下了“婆娑”两字。
“他在那儿，你去看一眼，就晓得了。”秦言伸手一指，湖面中那层无形无质的冰蓝之色竟然缓缓消释，整座镜湖变做透明之相，而湖底的青苔和鹅卵石也全然透露在两人面前。
他右手搭在江遥肩膀上，两人的身影在波澜如怒的滚滚沉云之下消逝不见。
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将天下映得惨白。紧接着，“霹雷隆”的雷声顺后而来。
“我带你去一个处所。”
江遥心头微微一震。第一眼看到尸身的面庞，贰内心就涌出一股熟谙之感，仿佛与此人了解已久。但是细心去想，搜肠刮肚也忆不起这一世的缘分因果。仿佛有一道薄膜樊篱掩蔽了视野，横亘在半空，看似明显只要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捅破，却如何也触摸不着。
江遥皱着眉头，往四周瞧了一边，视野落在安静无波的清湛湖面上，道：“带我来这里做甚么？”
“江遥？”年青道人的脸上显出一刹时的错愕，哪怕以他遍观三界的神通，却也没推算出这段因果。他定定盯着少年，凝睇很久，口中喃喃叹道：“公然……公然是你。这诸天万界，连我也不能堪破存亡之秘，为何你独独能从循环中返来？”
此时仍能闻声外界电闪雷鸣，霹雷隆的雷声响不断耳。
秦言缓缓昂首，望着那夜空中集合过来的阴沉黑云，目光巍然幽远，露齿一笑，道：“走吧！犯了这逆天之罪，我们还是避一避风头的好。”
“来看一小我。”
钱塘江上潮信来，本日方知我是我！
在江遥不晓得说甚么好的时候，秦言又不知从哪拿出了笔墨，递给江遥：“写几个字吧。”
江遥被他的神情惊得后退几步，道：“你，你想干甚么？”
“它是谁？”江遥目光上眺，仍可见大片黑云如同阳间的幽冥兵马，吼怒翻滚着滚滚铺盖下来。
他是江遥，我也是江遥。
“这个天下的意志。”秦言语气轻松，“你不属于这里，你讲的每一句话都在泄漏天机，以是它非要将你除之而后快！”在江遥面色微变时，他又拍了拍江遥的肩膀，“不要怕，我会罩着你！”
他压下骚动邪念，目视江遥，沉声发问：“这死人是谁？”
“没甚么。”秦言摆摆手，“不管如何，时隔五百年之久，你我能再次相逢，这就是天大的丧事。哪怕是个钓饵，本少爷也照吞不误！走，喝酒去！”
简短的话语，却如同一声响雷，重重击在江遥心口。
江遥定睛瞧去，只见秦言所指的方位，湖底鲜明躺着一具尸身。
“……”
“又去哪？”
那层他如何也够不着的薄膜黑幕，就跟着这短短几个字，被卤莽的捅穿了。
“随便写几个，让我看看你的笔迹。”
统统因果，豁然开畅。
“不喝不成！”秦言背负双手，踱步向外，口中漫声道，“我曾上过九天碧落，下流弱水鬼域，那边玉阙琼楼、幽都冥府，都已人去楼空。所谓六道循环，诸天神佛，哪见屁个踪迹！这五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转世返来的。其别人的灵魂都已不知所踪。我将四周十三诸天的小天下都寻了个遍，到头来一无所获。你说，现在好不轻易见了你，不喝如何行？”
“我不喝酒。”
“去那里？”
“谁？”
江遥：“……”
若上一次失手被擒，还能够说成有被偷袭的成分，但这回他已万分谨慎，成果竟没有任何辨别。明显以他的神通，今后一闪便几近能避开人间统统进犯，却恰好逃不过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抓，可见面前这道人的法力，即便不是天下无敌，也已经相去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