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玄色皮革咯吱一响,那只惨白的手松开了宙斯人头。人头咚一声摔在地毯上,骨碌碌滚了出去;人偶师黑沉沉的背影仍然像雕塑水泥一样固结着,没有说一句话。
灵魂女王一动也没有动,莉丝和黑格尔却噔噔退了出去。他们刚才被拉拢了,一时竟都忘了:海面疆场上的宙斯毫不止林三酒一个,在地毯外的海面上,还站着三两成群、并没有战死的宙斯;他们一模一样的长脖子正挤挤挨挨地贴在一处,一张张不异的面孔耳鬓厮磨。
人偶师手里的人头总算是遵守了生物知识,没有开口出声;固然那张宙斯的面孔上,皮肤已经坠不住两只深黑眼眶,任它们垂得越来越长,仿佛即将代替嘴巴伸开说话。
“是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哟。”
“我真他妈受够你们的戏剧屁了,”灵魂女王一把将断颈扔回地毯上,又抓起了人头。但是就在这时,它行动顿了一顿。一眨眼那么长的沉默扫过海面,俄然有一个宙斯低低地向火伴问道:“诶?好、仿佛……不能让它如许吧?”
一小群宙斯,每个都摇摆着一模一样的脸,仿佛被海风吹动的一片肉丛林。他们劈面前宙斯的无头尸身视若无睹,对刚才疆场上残留下来的宙斯遗尸也毫无所觉;乃至连阿谁一向被木辛困在水里的宙斯,也没有一个同胞上去援救。他们在乎的,仿佛只要一点:如何把眼下这个局面弄得更风趣。
灵魂女王受了这一句热诚,却竟然忍住了没发作。它几步冲到人偶师身边,刚昂首叫了一声“大人”,但目光一落在对方脸上,不知如何却又把后半句话吞了归去;它干脆一扭头,一把抓起那颗人头,扑向了地上那具无头尸身。
阿谁文件夹,此时正压在无头尸身的身子底下,暴露了一个角。不过除了大肉虫以外,谁都感觉没有需求去翻了――因为刚才那一个发话的宙斯,又一次出了声。
他们仿佛只体贴面前这些人,能不能给他们供应充足的文娱。
用另一句话说,是如何把面前这群人耍弄得更完整。
或许是因为种族不一样,偶然从大肉虫身上那股不成思议、近乎冥顽不灵的韧劲儿,实在叫人类惭愧。它原地团团转了几个圈,猛地尖叫道:“你们说!如何把林三酒弄返来?你们必定有体例,我就不信了,只要我不放弃,死人我也能弄活过来、空皮郛我也能填满肉!”
这句低语被海风吹散开,模糊约约地飘进了退化者们耳朵里。
在海面潮湿腥咸的氛围中,宙斯的余音仍然在黏黏腻腻地回荡着,但是林三酒宙斯明显已经不能说话了。此时他的人头正被人偶师攥在手中,被海风吹得一摇一晃。
有足足三两秒钟的时候,海面疆场上的退化者们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大家面上都是一片方才从长梦中醒来的茫然。
海上那一群小树林似的宙斯们一起咧嘴笑了起来,叫人分不清声音到底来自谁:“用一个随随便便那里都能找到的破文件夹,就诱使你们把林三酒的头切下来啦。现在好了,她再也没有复活的但愿了,没有后得了!不但是如许,连这只礼包也落入我们手里了。明天我们可真演了一出好戏,对不对?”
“拆是必然要拆的,但是我们甚么时候拆、如何拆,才最合适戏剧美学?最富有文娱性?”
“怎、如何回事?”大肉虫摆布摆了摆头,仿佛想找出说话的宙斯。
“这一幕很都雅,”有一个宙斯既满足、又哀伤似的说,“表达了火伴之间不离不弃、即便一方灭亡也不肯承认的哀思。演员的真情实感,真是叫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