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鼓敲过一半刻了……”
传闻提督大人要亲身过问赋税的事情，主事一下又欢畅起来。在他看来，燕山卫上高低下不管是甚么事，只要商督帅出马，那里有办不下来的事理呢？他拽着袖子抹抹眼窝，说：“我没住驿站。不瞒大人，我出来有二十多天了，带的川资早花光了，眼下是和冉县丞搭伴，在灯笼巷租了一间民房。”
“石料无所谓，架桥的木料都还堆在露天场里呀，眼看秋雨就要来了，几场雨下来，那么多的好木头就全完了，打到一半的路基也得泡成烂污糟……”
主事抖索着声音先嚎了一声：“督帅垂白叟，您帮帮手，救救我们敦安吧……”
带队的赵石头在马背上转头张望一眼，咧嘴笑道：“是个外县小吏。乡间人，不懂端方，连个抄本官告都没有，闷头胀脑就敢朝提督府里闯，成果被门上的兵士扣住了。按端方要枷三天……”他还想嬉笑罗嗦两句，看商成觑着一只眼睛呆脸不言传，从速说，“算咧！我这就去叫他们放人。”
固然商成体贴的并不是本身，可简朴言辞中流暴露来的殷切体贴还是让主事感到暖和，他打动地点头说：“冉县丞的病已经大好了……”
送走因为获得好动静而兴兴头头的敦安主事，商成这才去见张绍。
被商成和一群大头兵围着，几句温心熨帖话连带着七嘴八舌指天画地的自咒自骂，敦安主事也缓过色彩。他不谙端方冒闯提督府，被当值卫兵逮住锁了两三个时候，这事本来就怨不得别人；拘在这里被收支办事的官吏指导又被隔街围观的百姓讽刺，连惊带羞带怒，羞惭得几有断念，再被骄阳曝晒半日，更是描述委靡难以抖擞。这时候被提督大人亲把手臂善言安抚，顿时又感觉这个苦吃得值当，大悲大喜兼受宠若惊――顿时嘴里喏喏连声，半晌也吐不出半句话来。
“要有钱才够用啊……工早就停了。”
说了几句宽解的话，看主事的神情垂垂平复下来，商成这才问他：“浈秀公甚么时候到的燕州？找我，是有甚么事吗？”
商成吓了一跳，仓猝诘问：“敦安？敦安出了甚么事？”他还觉得敦安闹饥荒或者闹匪得了。
半天商成才搞清楚，本来卫署拨给敦安修路的赋税，在燕州府就被卡住了，从蒲月尾到现在，除了最后时州府拨畴昔的六百贯，敦安县再也没瞥见一枚铜钱。六百贯，这点钱只够筹木头石料，敦安县把堆栈扫了个底朝天，连落在砖缝里的谷粒都取出来，也只能勉强支应每天的两顿炊事。因为拖欠匠人和民的人为太多，眼下底子没有人情愿上工，修路的事情实际上已经处于停顿状况……
那人被耳边这一声叱吼惊得浑身一激灵，腿脚一软，人已经匍倒在地下。
石头号召一声，两个兵士畴昔寻钥匙开重枷，不半晌就把那人撮弄过来。大抵被锁得时候长了，那人的神情极是疲劳，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要不是被两个兵士拎架着，大抵随时都会跌倒，被羁到商成的马前时都另有点神智不清的模样，耷着嘴，迷瞪着俩眼，糊哩糊嘟地死盯着商成打量。架着他的一个亲兵厉声呵道：“看甚么看！细心点，谨慎冲撞了大将军钧驾！”
这些环境他都体味。但是他没体例制止。唉，不管这些人出于甚么目标，只要事情都办成了，受益的总还是燕山的老百姓。
“甚么时候了？”
走出仪门，提督府外早就候着一群保护亲兵，牵缰绳掇镫子撮弄他上马，正要说声“走”，搭眼瞥见影壁外墙角处拘押着一小我。隔得远，又不在灯火下，那人脸孔恍惚也瞧不清楚，影影绰绰恍忽间好象在那里见过，就把鞭子一指问道：“那是谁？出了甚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