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徐兰露要对她倒霉,只要一个启事――她认出了她是谁。
她站在桌边,含笑着将菜肴放在桌上,不经意地抬眸,正对上徐女郎的眼睛。宦娘不由得微微一怔,只因那徐女郎看她的眼神,绝非是看一个初度见面的陌生人的眼神!
徐兰露娇笑道:“宦娘说的极是。”她言罢,便起家要去老太太身边。因她行走不便,宦娘便只好搀扶着她,恍若侍女普通,实在让宦娘心上不大舒畅。
徐兰露边幅虽算不上美,可自有一股矜贵之气,果然人如其名,仪静体闲,拟兰似露。只可惜宦娘对她这亲热的态度实在不大适应,任凭徐兰露如何靠近,宦娘都谨慎应对,不敢多言。
徐女郎却并不避开,笑了笑,娇声道:“这位姐姐是……”
饭后,老太太又拉着后代孙辈打牌,宦娘内心惦记取娘亲,想要从速回房,却未曾想又被徐兰露拦住。徐兰露坐到她身侧,柔声道:“是我态度冒昧了。如我这般冒然靠近,宦姐姐必定感觉心有不适,是不是?”
窗外雨声淅沥,天光稍霁,却还是朱红、绛紫等色交杂,分外妖异。宦娘执了红油伞在手,谨慎挽着徐兰露,身后则跟着郑甲等人,摆布保护。
他大声喊了三遍,门那边总算有了动静。先是有人稍稍开了个门缝,自缝中向外窥测,待确认了公然是府中大蜜斯后,那人方才将大门翻开,举着伞笑着迎上来,连声道:“蜜斯总算是返来了,长公主这几天一向念叨着,对蜜斯安危牵挂不已,这回总算是能够放妥心了。”
李老太太呵呵一乐,答道:“这是我们畴前的老街坊,现与我们一起出亡。我们这儿不是像我如许一条腿已经踏进了棺材的老太婆,便是不懂事儿的垂髫小儿,幸而有宦娘帮着照看着,不然日子真是要难过很多。”
徐兰露微微一笑,道:“姐姐不肯吗?”
宦娘低头走着,但听得徐兰露柔声道:“宦娘畴前的日子,过的不大轻易吧。方才我听老太太说,你是孤女寡母,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分外宽裕。”
徐兰露转过甚来,对着郑甲等人柔声道:“诸位仇人不若来府上坐坐罢。”
那缠足贵女分外错愕,赶紧抓紧行动,谁曾想却被那怪物倏然踩住了裙角。她五指指甲紧紧扣着石壁,口中不竭哭喊:“快救我!快救我!”
李老太太等人不常见如徐女郎这般高贵的女子,言谈举止间甚为拘束。沈晚传闻这是徐世韦的女儿后,难以面对,便谎称不适,闭门疗养,实则倒是悄悄垂泣。那位徐女郎姿色普通,可却身带贵气,固然举止甚为谦逊和婉,可毕竟贵不召骄,任谁都能看出她眼底眉间的傲然之色。沈晚看着,便不由得拿自家女儿比较――如果宦娘也生在如许的公侯勋卫之家,必定也能养得这般气度吧?
徐女郎掩唇一笑,李老太太看在眼里,不由得高看很多。瞧瞧人家高门大户的女儿,笑起来需求以袖掩之,一颗牙齿也不能暴露,端是秀雅,不愧是贵女哩!
宦娘心上微凛,却还是点了点头,笑道:“天然情愿。”
沈宦娘夙来觉得,莫信直中直,须防人不仁。这徐兰露虽辞色天然,可实在有些无事献殷勤之感――她这般的贵女,存亡关头都不肯手脚并爬,却对如宦娘这般的寒微女子放下身材,说亲道热,怎能不让民气生疑窦?
时人最重名誉,在朝为官之人逐名追势,最是自惜羽毛。私生女这类事情,只要败露,便可令人名声扫地。父亲名声不佳,则会扳连全部府邸,徐兰露等后代之辈的嫁娶事件都会受此影响。如果徐兰露果然认出了她是谁,难保不对她生出杀心,以求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