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在金玉郎的脸上打了个转儿,随即一笑:“我叫白小英,你是北方人,没传闻过我的名字吧?”
他懵他的,阔太太自顾自的脱了外头大衣扔给中间的小丫头,又对那门口的男人说道:“老张,别傻站着,去把生果洗一盘子。”
明天这火车走得顺畅,凌晨出发,傍晚就到了北京。金玉郎一整天都藏在包厢里,现在要下火车了,他还是有些怕,要紧跟着白小英出站。白小英十三岁时就开端见地天下,现在在这万丈尘凡里走了二十余年,早已修炼得刀枪不入、为所欲为。普通妇女所遵循的端方品德,在她眼里全都是屁。她幼年之时,最爱那年长些的豪杰人物,现在本身到了中年了,倒是转了性,爱起了少年郎。
当时他哭得面前一片迷蒙,对于那位体贴他的女子,他独一的印象就是满头白发,可面前这女子烫着满头乌云似的卷发,哪有半丝白毛?
看清了那几张零票子的面额以后,他抬开端,语气介于理直气壮和不幸巴巴之间:“姐姐,一会儿查票员来了,你给我补一张车票好不好?”
她怨他恨他打他骂他都行,他都肯对着她下跪叩首了,另有甚么是不能忍耐的?但她不成以对他绝情,她不成以一点但愿都不给他。她不给他但愿,他就会痛苦哀痛,他就又要哭了。
“敝姓金,金玉郎。”
凭着她那两只专识豪杰的慧眼,火车刚出山东,她就瞧出了这小混蛋不是善茬,她想这小混蛋天生男儿,有点可惜了他的天赋;小混蛋如果个女人就好了,他如果个女人,怕是能倾城。
一番繁忙过后,阔太太甩出一个眼神,让老张带着两个半大孩子去了隔壁包厢歇息,然后抬眼去看金玉郎:“还不走?还真赖在我这儿了?”
可段人凤是不成以对他绝情的,因为他还爱着她。
金玉郎听了这话,不辩驳,只是笑。白小英看了他一眼,又道:“别这么甜美蜜的对着我笑了,姑奶奶甚么妖妖怪怪没见过,轮获得你在我跟前装神弄鬼?好啦,这一起我收留你就是。归正我也闲着无聊,路上恰好拿你解个闷。”
金玉郎喃喃的说道:“前次必然是我看错了……我记得当时只瞥见你头发是白的,还觉得是白头发……”
“要躲我呀?”她问金玉郎:“真要想躲,那你就躲到门外去,那才叫完整。”
把金玉郎看够了,姐姐开了腔:“如何称呼呀?弟弟?”
那位老张立即承诺一声,拎着一篮子生果出了去。阔太太抬手理了理满头卷发――不晓得是喷了甚么好香水,一抬手就带出了一股子香风,两道邃密的眉毛下头,两只秋水眼滴溜溜的向着金玉郎一转,她开了口:“看够了没有?”
她大风雅方的取了车票,又给金玉郎补了车票。等查票员走了,她游龙似的扭到了金玉郎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说完这话,姐姐从红唇里吁出箭似的一道青烟,然后在烟灰缸里摁熄了手里这小半截烟卷,另取一支新卷烟点了火。一边浅浅的吸了一口,她一边从环绕烟雾当中射出目光,去看劈面的金玉郎。金玉郎低头坐着,双手的手指头相互缠绕,像个局促不安的小孩子,靠着玩手指头消遣时候。阳光透过车窗照着他的面孔,他抬手一粒一粒的解开了大衣纽扣,然后微微的向前欠身,将大衣脱了下来。
金玉郎躲无可躲,只好答道:“我是找我太太来的。”
这包厢里是两张小床相对安排,中间夹着一张靠窗小桌。金玉郎犹踌躇豫的走到劈面床前坐下了,把手里的帽子放到了身边,然后从大衣兜里往外掏钱――一掏取出了几张零票子,他撩开大衣又去掏裤兜,这回则是干脆掏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