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兰生都吓了一跳。
我摸到怀中的酬情,正要拔出,兰生早已一步站到我的身前,手持一根我们在崖壁上所抓枯枝,一头削得锋利,直指那将士的咽喉,清澈如冰的双目盯着阿谁将士,俊脸上却笑道:“这位豪杰,我们只是路过的,你杀红眼了吧?”那将士带血的斧子停在空中,他看了我们好一会儿,仿佛才贯穿过来兰生的话,向后退了一大步,一屁股坐下。
我安然道:“无妨,臭皮郛罢了。但求冰心玉壶,问心无愧,此生便足矣。”林老头点点头,“说得好,但求问心无愧。”便忽地从胸口中摸出一把小刀来。
那人忽地向我们回身看来,满面血污看不清长相,唯见赤红的双瞳杀气犹重。
他猛地向我嘶吼着冲了过来。小忠怒叫了几声,很没用地又躲到我的身后。
我拉着兰生上来,然后我们二人一兽都愣在那边。
我想了想,取出身上的葫芦递上。他想了一会儿,接过来,海饮一番,摔在地上,吹了一声口哨,疆场另一头远远跑来一匹高大的战马,傲然长嘶着跑到他的身边。
我从兰存亡后走出来,瞄到他身上的铠甲残破不堪,但仍看得出是原家的式样。我开口问道:“这场战役,是大庭朝对哪一家?赢了吗?”那人目光聚焦起来,仿佛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题目,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却把目光移开,没有理我。
他一个利落翻身上马,俄然开口道:“窦贼输了。”我认识到他这是在答复我的话。“确然,”他又冷冷道,“潘毛子用二万人马拖住了原家四万,又何捷报之有?”潘毛子是西庭对窦周第一名将潘正越的蔑称。传说此人边幅恶戾,发似刚针,浑身重毛,如恶鬼普通,时人便称其为潘毛子,而潘正越在三国南北朝期间素有军神之称,此人用兵神出鬼没,阵法纯熟,近年来为窦周屡立军功,为窦精华所倚重。
兰内行脚并用,技艺健旺,在我的前面朗声笑道:“夫人抓紧小人和小忠了,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们可就要出世了。”我胸中感慨一番间,他速率奇快地往上攀跃。小忠吐着舌头,目光平静地趴在我肩上,不断地上看下看,却毫无惧意。我们攀了好久,颠末一段暮霭似的迷雾,却仍未见到上顶,可见这山之高。我担忧兰生体力不支,不时替兰生擦着额头上的汗。兰生面色微白,呼吸有些短促。过了一会儿,小忠大声叫了起来。山壁上的植物越来越稀少,岩壁更加光滑了起来,可见靠近崖顶了,我同兰生奋发了起来。
而那兴州守军中独一的幸存者,话语中尽是苦楚悲忿之言,我正要开口问比来的原家军离此处多远,他却如风普通而去。“兴州守备,九品登仕佐郎官,卢伦,元武三年三月初九登州人士。”兰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背负着双手喃喃叹道。我骇怪,“你如何晓得他姓甚名谁?”兰生咭咭地笑了一阵,将背后的手伸出来,掌中倒是一方通关文牒,“这个无礼的傻子,方才拜别时掉了这个。”
他的言辞和目光都在闪动,他是在表示我甚么吗?如许一个原氏藏匿的暗人,兰生如何会等闲为他所救?
我暗叹一声,林老头既然连夜拜别,此处必不是久留之地。我让兰生到处找找有没有值钱的财物,成果兰生东翻西翻只找到些银制的手术器具,他也不问我,便奸笑着用内力将其化成一个大银团子,然后才用手刀砍成数块碎银子,献宝似的呈给我。我倒抽了一口寒气,便收了那些银子和蜜花津,一起到屋外。
氛围中满盈着灭亡和血腥之气,我和兰生愣愣地站起来。真没有想到,我们一出世就进入了一个方才结束战役的疆场,方才在崖下所见到的坠落的人定是交兵的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