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轿风尘仆仆地前来,几个满面灰尘的突厥人,傻愣愣地站在我们面前,仿佛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仪仗呈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呼啦啦地跪倒对我们施了大礼。
我们亦都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寒气。所谓探亲,前后竟然只要八个侍卫、四个侍女,此中一个还上了年纪,满头银发,气喘不已,端赖另一个侍女扶着。我认得,竟是冷风殿的女官长阿黑娜。
这时,俄然传太傅急报,非白只好对于飞燕抱愧地告了别,走了出去。公然,太傅不但是一豪情闭幕者,也是一温情闭幕者啊。
腊月初八,我来到长安城门口,驱逐大突厥热伊汗古丽大妃的銮驾。漫天风雪中,我和于飞燕迎回了内心早已是千疮百孔的碧莹。
“大妃病情严峻,现人已在玉门关逗留多日,木尹皇子苦求大理武帝,武帝陛下已遣郑姓医官前去玉门关为大妃诊病,”青媚安抚道,“请皇后、大将军放心,林太医方才也已经启程,想是能在驿站接到大妃。”
我从速扶起阿黑娜。她对我堕泪道:“真未想还能再见娘娘。”
阿黑娜面有难色,“娘娘正在御辇中歇息,不过实不知娘娘会亲身相迎,故而未曾梳洗。”
青媚的头微低了一些,“大妃病重已久,可汗本不忍,然宫中有巫师说大妃乃是不祥之人,不成在弓月宫中病逝,以免玷辱可汗的崇高之气,故可汗便着人送回大妃。”
于飞燕急得上前两步,“现在碧莹如何样了?”
林毕延跟在前面慢吞吞地骑着小毛驴。
我们日夜悬心,不久便接到郑峭的飞鸽传书,说话委宛地表白已用药缓住了碧莹的病情,但是环境难测;然后是林毕延的手札,说话更委宛,但最后两个字明言:不妙。
我也是百感交集,略显冲动道:“大妃娘娘呢?”
于飞燕倒反过来安抚了我两句,正说着话,帘外的青媚对我跪启道:“回禀皇后,热伊汗古丽大妃日夜思念故乡,只求能再踏入汉家故乡,可汗已修书皇上,欲送大妃回长安探亲……”
内里大雪纷飞,我不断地为于飞燕夹菜,酒过三巡,二人谈兴越浓,于飞燕终究也不再拘束,非白两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二人谈兴越浓。我望着窗外银装素裹,不由想到永业二年那场夜宴德馨居,小五义,另有非珏和初画一起其乐融融,不想现在却只剩下我和于飞燕了。
这么瘦的牛车拉的也能叫御辇?我忍不住皱了皱眉。青媚早已快步走到我前头,替我掀起轿帘。我往里一看,不由自主地背过身去,眼泪唰地下来了。
我和于飞燕一下子都站了起来,“现在大妃如何了?”
小忠似是记得碧莹的气味,缓慢地奔到突厥世人前,又跳上牛车嗅了嗅,却又缓慢地跑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