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取了时令鲜果返来后,蓦地发明屋里没了人。她赶紧喊来侯着的雾柳问了问:“女大家呢?”
“你——”君澄噎了一瞬,瞧他这差事干的,里外不是人。
见此景象,君澄懊丧的睨着星斗灿烂的苍穹。连门都没让他进,看来明日挨训是铁定的了。
“……你这是做甚么。”他声线微颤,一霎儿愣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脸颊上的炽热。
浴房里蒸汽袅袅,六扇屏风上绣着各色山川,牧容仰在里侧的浴桶里,黑亮的乌发垂进热汤,点墨入水般伸展开来。水汽在他的胸膛上固结成珠,顺着健硕的肌理滚落下来,在水面上画出一阵轻微波纹。
满脑筋都是这两个字眼,吵得她难以入眠。
这般神情让牧容甚是不解,“有话就说,顾虑甚么?”
她心知肚明,这批示使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对方成心躲你,猴年马月也见不上。
配房里晃着微小的烛光,在她恍惚的视野里披发着梦幻般的毛边儿。
不过这钱,全都是君澄所出。
凝着翠绿那张急仓促的面孔,牧容停下步子,微敛眉心道:“半夜半夜的,如何这般毛躁。”
君澄也看她,“诏狱有案,大人亲身坐镇,估摸获得亥时才返来。”
自发得是!
呃,她的尺寸。
骗他骗她骗她骗她——
“咱来没外人,开吃吧。”她早就饿空了,哂笑着执起乌木筷,在君澄也动筷子后,动手捞了一块乌黑的鱼肉。入口一抿,香香辣辣,详确嫩滑,味道甚美。
房里飘着煦暖的暗香,她深深嗅了嗅,倒也找不到别的话题。二人这么僵着,托着腮各有所思似得。
但却一向未见到牧容。
被她这么一问,翠绿遽然揪回了神智,讪讪摸了摸耳垂,支吾道:“阿谁……我就是感觉女人穿这身衣裳很都雅。”
末端,她俄然想到了甚么,往前探了探身,“大人亥时才返来?”
没多会,君澄就将人送到了府门口。这头刚上马车,雾柳和小厮李墨便上前将卫夕接了过来。
“嗯?”卫夕敛了笑,面上惘惘的,“这是大人给我做的?”
在外头逛了会,她收成很多,但没有一样是买给本身的。一大包胭脂水粉都是要打赐给府邸婢女的,人在屋檐下,礼尚来往还是应当的。
用过早膳后,卫夕披了个连帽大氅,迫不及待踱步出屋,亲热的感受了一下久违的大天然。氛围清冽,染了点阳光的味道,入肺有些凉涔涔的。大氅里的狐毛软绵绵地将她的脖颈严实围住,灌不进一点风去。
若放在之前,她决然不敢说这般大不敬的话。可牧容孤身多年,别说妻了,倒是连个姬妾都不肯领进府门。他倒是不骄不躁,可她却心疼老爷和夫人。佳耦俩年事渐长,怎能不焦急抱孙子?只怕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唯有内心憋苦。
不说不可!
外头光芒阴暗,她讷讷瞪大的眼眸里盛着廊外烛火,水盈脉脉的,略不留意便会摄民气扉。轻浮的中衣裹挟着她肥胖的身材,趁着墨色穹窿,仿佛摇摆脆弱的纸人。
“大人就晓得说这般沮丧话,当年身为少帅的气势呢?回避罢了,你就甭找这么多来由了。”她嘴角利索,非常绝望的嗫嚅,“缘是老天爷给的,分是自个儿求来的,翠绿不晓得大人在怕些甚么,只愿今后别悔怨便是。”
卫夕决然没空照顾到他的设法。她极力保持着平静的面庞,脑筋却愈发懵懵的,这酒原是个后味冲的!
稍远处,卫夕轻飘飘的站在配房门口,尚未耗费的神智还在踟躇着。长夜静穆,酷寒垂垂将她身上的热气抽干,她却超然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