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海生秘闻, 秘闻驻内心。
“非也。”东君酒嗝不竭,他以扇掩面,缓了少时,说,“那是天然常态,不算数。”
“他所言尚不知真假。”黎嵘搁下酒樽,说,“待他复苏了再问。”
“待我见他一面,再做答复。”黎嵘说,“叫甚么名?”
中渡天上天,九天境春去秋来,俯瞰凡人如蜉蝣。咽泉剑在九露台上蒙灰覆锈,半暴露鞘的部位碎纹密布,已经被冷置了多年。
“这小我跨入臻境前后只用了九百年,脾气不好,如今后有获咎处,你谅解则个。”东君说,“我要保他。”
东君鞋面被雪渗湿,他浑然不在乎,撑着把油纸伞踏上阶来。他抖着伞面上的雪屑,对黎嵘对付地点点头,说:“梵坛来了秃顶小儿,自剔三千烦丝欲遁入佛门,可惜人家不要。君父珍惜此人的资质,想要招入追魂狱,交于你管束。待会儿得空了,你得跑一趟。”
黎嵘站了起来。不知从那边催飘出几点雪花,跟着风涌全境,他袖遮风波,见九露台上青光破开。
事关苍帝,便不是小事。
东君却道:“上来一次不轻易,这般打发我走,未免太无情。上回传闻净霖要闭关,这一闭就是几百年。”他目光后移,看着禁地,“至今没个动静,是死是活都不晓得。”
黎嵘已经沿阶而下,他走得迟缓,萍踪渐行渐深。
黎嵘说:“可贵。”
“父亲。”
“天下大道。”黎嵘在雪中沉声,“没有别离。”
他说完,又用余光偷看东君,被东君的容色晃得神魂倒置。
咽泉剑颤声长啸,锈迹班驳脱落。寒芒迸溅,铿锵出鞘!
东君神采稍敛:“这天雪大。兄长,路不好走。”
境中亮光略微晃眼。
东君桃花眼里流光潋滟,他说:“鬼域虽冷,却何如不了修为大能。诸位如何不明白呢?这世上最冷的莫过于一小我,他既不生心肝儿,也不存温情。赤条条的来得冷,闭关一睡数百年,修为一增,大道一持,便是六合间最冷的神仙了!”
那双无情无欲无波澜的眼眸上望。
他此言一出,座中大家变色。唯独九天君老于油滑,只温声说:“又张口胡说!那是你兄弟。”
云生笑道:“寒冬腊月。”
净霖的秘闻为咽泉剑, 在苍霁吞海那一日时蒙受邪魔余孽的入侵, 几乎灵海崩溃,导致咽泉剑身覆上裂缝,已是断道边沿。但因苍霁的龙息盘桓不散,使得净霖的灵海固然受力波荡,却始终未曾泄漏半分。
“儿子来了。”
东君说:“前尘已随烦丝剔得干清干净,君父赐了‘醉山’二字,他便自称醉山僧。”
“我动不动心机尚且不提。”东君慢踱几步,说,“你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杀了苍帝,这些年驻守此地不肯叫别人替代,多数是心中有愧,难以放心。我猜你与净霖扳谈过,他怕是不大好,也不肯再认你这个兄长了。”
醉山僧朝座下踢了一脚,东君一个骨碌滚出来,尚没醒透,正二丈摸不着脑筋。
朔风扑袍,刮动在黎嵘的颊面。他眉眼已略有窜改,青涩之态一扫而空,只剩老成慎重。他于此处了望群山雪雾,茫茫云海漫无边沿。
净霖稍稍敛眸,随后徐行踏出。
东君在后俄然说:“你迩来收敛些为妙。兄弟一众,活着的未几了。”
东君也不可礼,他猖獗盘坐,说:“回禀君父,非我忽视,而是天生异象,连缀大雪不肯停歇。”
九天君居高座之上,问:“东君安在?”
“把柄称不上。”东君说,“不过是情劫罢了。他畴前归于九尾妖狐琳琅座下,虽说没在人前讨过嫌,却不定今后有甚么诽谤之言。琳琅又是苍帝座下大妖,君父那头究查起来不好对付,以是托你保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