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骇然道:“全数死了?”
苍霁六感灵敏,猛地回顾, 却见顾深坐于房中, 帮手持铃铛摇摆。
净霖说:“……背后一凉。”
“神仙怎会做滥杀之事。”顾深说,“我是不信的。”
东君后领插着折扇,他若立着一言不发,仅凭这张脸,也能在九天之上混出个名声。可恰好此人就爱张嘴,硬是将本身的隽誉搅成万人嫌的臭名。九天诸神谁不怕他?就连承天君晓得他进殿也要避退装睡。
“不要脱手嘛。”他说,“你与人比武,竟真未发觉,那一招一式仿了谁吗?”
“不成!不成!”朱掌柜哭泣,“比我好吃的妖怪这山里多的是!您高抬贵手,炸别人去吧!”
“你既然晓得我跟了数日,怎地偏到本日才来扣问。”苍霁倒了桌上的冷茶, 嗅了嗅又泼了。
东君丢了石块,从后拎出折扇,“啪”地翻开,说:“可不恰是鄙人。”
“我有一日必当撕烂你这张嘴。”醉山僧啐声,“臭不成闻!贱得皮痒!”
朱掌柜捧首大哭:“我已尽数道来!各位爷爷放我一马!我历行百年方修人身,不但年龄大,皮也糙肉也厚,吃起来必然味如嚼蜡!”
“亲眼一见,方能明白。”净霖说道。
“看你皮薄肉嫩,往油里滚一遭,炸得外酥内软,想必味道不错。”苍霁脚踩着他后背,将猪精压下去。
朱掌柜答完,便经苍霁一脚踢回本相。野猪拱在泥水中打足了滚,方才脏兮兮地疾走而去。
“夕照余晖斜扫山脚,哪座山接了光,他便睡在哪座山下。”朱掌柜说,“各位爷爷可休提是我说的!山神醒经常游山林,不似巡夜,倒像找人。只他找了一年又一年,此处底子无有过客。”
那两人究竟是谁?
苍霁不懂“离”字苦, 对于稚儿的哭喊无动于衷。但是女人终究的那一声, 却听得他毛骨悚然。他正欲扒开杂枝看个究竟, 便觉着虚景如水沉过,眨眼间碎在脚边。铃铛发作普通的叮当乱响,吵得苍霁顷刻睁眼。
苍霁正欲开口,唇间便轻搭折扇。净霖如有所思,却并未扣问。
“都、都住在这儿。”朱掌柜一抽一抽地,委曲至极,“昨夜那么多伸爪的,您不能厚此薄彼啊!要吃一并吃了,我倒也佩服……”
“本身都住在山中。”朱掌柜胖手抹面,砸了咂嘴才持续说,“这地本是凡人之城,厥后人死绝了,山神爷爷独居孤单,便要我等一并出去。每年冬春交叉之时,方能出城会友,平素是进不来别人。”
朱掌柜目光躲避,摸着本身短粗的鼻子,悻悻不语。
“当差不力,怪谁!”醉山僧翻个身。
“这一起上风餐露宿多有机遇,你们皆没脱手, 怕不是为了口腹之欲。”顾深盘腿撑身,正色道,“我一贫如洗, 流落至此,二位到底所求为何?”
“也许不是个神仙。”净霖目光跟着日头而晃,他道:“山间小妖不常遇神,九天文书也非大家可见,要成心假造,此地也无人发觉。”
朱掌柜说:“群妖狂欢,觉得能得尸身吃个痛快。岂料山神爷爷不准,将这一城万人尽数埋压在地下,不、不知是独享了,还是就此搁着了……”
净霖忽地咳嗽几声,苍霁背着他,转头问:“冷了吗?”
“此地的妖怪皆住在城中吗?”净霖扒开已催发嫩芽的枝条,回身出来。
“几日不见,你倒是越活越落魄,九天当中奇葩无数,你是最闪烁的那一个。旁人再不济也睡枝丫上,好歹能唬一唬人,你就横在这褴褛塌街头,活像被人打了。”东君抛了他的酒葫芦,就着醉山僧背上坐了,“容我歇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