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霁嘲笑:“诓我这么久。”
苍霁心有不甘,却在凌身时发觉身材仿佛轻了些,不但如此,还变得更加活络。他掠经那大片花海时,乃至生出一种一头扎出来游动的打动。苍霁猛地着地,四周顿卷荡风,无数碎花震落飘散。
“那你便决意守在此地?”苍霁说,“你可知她已融于山神,寿命千年。她而后的光阴便会永久守在此地,日夜寻着一个叫‘川子’的人。你不过几十年便该入鬼域,待你过了离津,便须投身循环忘怀此生,她却仍会在这里。你们母子二人自分离那一刻,便必定生世不见。你在此处也无济于事。”
“尚无去处。”净霖缓饮茶,说,“大人便要久居此地了吗?”
“不晓得。”净霖稍叹。“且去……看看顾深吧。”
他却在这一撞中撞得心神一动,脱口而出:“你这声音。”他思疑地说,“怎地像净霖。”
苍霁又问:“顾深又去了那边?”
顾深扶树而望,他道:“即便是不认得,即便是几十年,我也想与她待在一起。”
苍霁展开眼, 耳侧便能闻声几里以外的虫鸣,那些曾经细不成见的藐小倏忽放大,变得清楚可闻。苍霁体内热流经转, 灵气汇于四肢百骸,利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苍霁饮尽粗茶,道:“我果然不懂人。”
石头还未否定,便被苍霁倒拎过来。它探手在空中,被晃得晕头转向。苍霁正欲开口,便感觉背后“砰”地一声,净霖也昏头似的正撞他后背。
“我等皆是浅显人,既没伤天害理,也没草芥性命。何让我们受如许的痛苦。民气虽各不不异,却具是肉长的,到底何故至此,要这做这等铁石心肠之事。”顾深撑着门框,指尖紧扣,他道,“我寻了一世,便终还是落在了一个‘离’字上。若我投身鬼域,但愿下一世不做人,即便是做棵树,也好过骨肉别,嫡亲离。”
“……生如此。”
净霖现在矮苍霁一头,行在一旁立见薄弱。他与幼年时几近并无太大窜改,只是眉眼稍开,稚嫩已平。
顾深引他二人于院中,在新扶的树下围桌而坐。顾深斟了粗茶,道了个“请”字。
净霖被扶得身形微歪,脚下一错,跟苍霁踩在一起。石头俄然从袖中掉出来,对着苍霁脚踝就是一脚,挥动手臂表示他普通走路。苍霁脚下一绕,筹办轻踢它翻个滚。岂料衣衿一紧,被净霖拽开。石头便顺着他的腿攀上来,对着苍霁的胸口一阵猛捶。
苍霁背起净霖,直跃山间,踩枝向外疾奔。
茶水饮罢,三人便要别离。
净霖鼻尖微动,被花瓣扑了一脸,没忍住打了喷嚏。他埋头在苍霁背上,微哑着声音说:“不能。”
顾深虽下了山,却并未分开。他于山脚自筑粗陋的院落,便在这里住了下来。每夜能从院中伏栏而观,瞥见山神巡山夜行。
番薯坐在草中,耳朵抖了抖,说:“谷雨已过,正逢立夏啦。”
苍霁见那竹篱笆,茅草屋,便觉眼熟。净霖叩响门扉,顾深回声开门。他见得此二人,竟露诧异之色。
番薯滚地,外相蹭在草间,举着爪说:“走啦。”他歪头,“他说他找到了娘,倒是哭着走的……你去那里?”
“我本也不想成人。做人既然毫无兴趣,不如永久做条鱼来的痛快。我见你们沉湎此中,不察密意,只感觉可怖。”苍霁的椅后仰,他的目光扫过净霖,说,“人既为无私欲物,又为情海沉湎。既能猪狗不如,又能捐躯取义。虽皆为人,却又各个分歧。”
苍霁猛地卡住石头后颈,晃在面前:“你会发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