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劲敌,不过两种。刚硬者势不成挡,如同大水崩沙,骇浪击面。对此等劲敌,切勿害怕。畏则心乱,心乱则神涣,神涣则鬼得乘之①。”
笔妖香味渐溢,狼妖愈发垂涎欲滴。他撕云而露,探身向下,眼睛在苍霁与净霖身上打着转。
“我看你是一心求死。”净霖寒声。
“克日不巧。”楚纶终究露了些许难色, 说, “五十金一时半会儿怕凑不齐,不现在夜立于字据,来日登门相还。”
威势逼近笔妖,这小子见势不妙又想撒腿。净霖轻飘落地,一掌提在他后领。
“端方是死的,人倒是活的。要我坐视不管倒也不是不成,只要你二人乖乖出来一个随我走,这只笔妖便随人措置。”
楚纶便引他二人入内。他虽已为新科状元,却不过才点翰林,品职不详,尚须内阁克日商讨敲定,故而仍须暂住在此。屋中陈列精简,看得出楚纶非常宽裕。他顿时将为当朝官员,身边竟连个主子也没有。
楚纶则很值得玩味, 见他既不惊诧也不镇静, 将情感藏得涓滴不遗, 诚声说:“竟一时未忆起足下, 尤望包涵。不满足下本日登门拜访, 有何贵干?”
楚纶正待再拦,却见他二人消逝面前。他掀袍下梯,孔殷欲追,岂料腿脚不便,竟从楼梯上翻滚下去。这一摔摔得狼狈不堪,街边有人识出此乃状元,却见楚纶爬身而起,踉跄几步,竟已经寻不到三人踪迹。
狼妖已不顾脸面,扒地嚎声求救。他本觉得苍霁不过是条鱼,因为见苍霁灵海充分,一时起了贪念。他虽不及华裳九尾威震八方,却也千万想不到本身会被眨眼间打成这个模样!
净霖自但是然地说:“那夜大人似有急事, 仓猝拜别时借了鄙人五十金珠。说来忸捏,鄙人初到京中,一时放浪, 竟将家中所赠的钱银花了精光,以是彻夜特来拜访大人。”
苍霁跃身一停,笔妖正撞苍霁胸口。他跌身现回原貌,还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笔妖大吃一惊,边哭边望回路,却见净霖正立火线,他竟捂面打滚,哭闹道:“我不想死!我此生未做好事!即便曾经、曾经骂过君上,也是身不由己!”
狼妖本相现了还不到斯须,便见苍霁臂覆鳞片。那鳞似深甲,坚不成摧。他嚎声尚未出口,已扑咬而去。巨齿碾住苍霁肩臂,却撕咬不透。苍霁翻手抱他狼头,狼妖尚无及应对,便被苍霁一力推撞在墙壁。巨狼哀声,此时撒口也跑不掉了,听得又是一声“砰”,墙壁翻破,狼身后爪蹬地,前头被琐闻闷掼,冲壁而倒。
苍霁问:“我本不畏,不畏则正迎。正迎便必胜?”
苍霁却道:“一个怎够吃,不如两个都拿去,我与此人还能做对鬼命鸳鸯。”
净霖拾页,微抬首:“……唔。”
“算我有眼不识泰山!”狼妖切声,“爷爷饶我!”
楚纶心下百转,顿时横臂禁止,说:“两位且慢!那确切是我兄弟,不过……”
楚纶便道:“可有借券?”
净霖也甚为暖和,只道:“好说。”
“话尚未问完,你要往那边去?”
狼妖受了奇耻大辱,竟被条鱼掼摁在地!他如何能忍,细弱的四肢绷劲,巨尾横扑,现了本相。
净霖持卷未抬首,说:“不急,先挫他锐气,玩|弄于鼓掌间。”
净霖便报以浅笑, 意有所指。
既然没有字据, 便是狡赖也是能够。但楚纶似是常遇此事, 竟当默许。
楚纶说:“当夜兴尽酣醉,有所疏漏,还请足下直言。”
净霖回礼,纨绔顿时变作谦谦君子,他道:“鄙人东海林敬,半月前曾与楚大人于江上舫间有过一面,不知大人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