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扯开房门,见全部玄阳城已然成了红色。
苍霁一掌贴在净霖后心,浑厚之力如同高潮流窜,烘得净霖发梢滴水,冰霜减退。他灵气探入,谨慎地绕着净霖灵海而察,不能冒昧参与,反倒易生变故。
苍霁端着净霖,这已是第二回抱在怀里了,却摸着比上回要硬很多。净霖体内正在风起云涌,身陷在苍霁臂弯里,若不是耳力了得,连他呼吸声都要捕获不到。
苍霁漫不经心,只说:“那你刚才想咬谁。”
弟子放轻脚步,可谓蹑手蹑脚地后退,小声问:“前辈,血海已至,眼下便动手惹人奔逃吗?”
苍霁的龙息团聚于净霖的灵海之下,安定着他不会外泄。秘闻的位置已不见咽泉剑身,而是浮转着净霖掌心那朵佛莲。莲瞬生瞬谢,花瓣凋尽又立即重生,好似存亡缩影,将命途归于顷刻之间。它每生一次,便包含净霖一悟,生生不息,又意味净霖所悟甚少,永无绝顶。
渡境如闯鬼门关,成与不成,全在本身。净霖多年修道,以往渡境皆顺理成章,具是因为贰心如止泓,剑意灌身,故而屡战屡胜,能够势如破竹。但所谓臻境便是要归塑秘闻、摒弃邪念,净霖现在南下孔殷,所持的“心如止水”四个字也不能与畴前相提并论。
“阿弥陀佛。”苍霁却俄然笑起来,显得分外夷易近人,与方才徒手砸妖的煞神样迥然分歧。他说,“真佛慈悲,殊冉受得梵音沐浴,虽曾落空慈心,却到底知己未泯。他已被净霖劝服归顺,自去城前抵拦邪魔了。墙壁有净霖的灵符加持,血海也漫不进,来你且带人守好城门便是。”
弟子返来时,便见原地只剩苍霁。他摆布不见殊冉,不由心下大骇,觉得殊冉已经逃了。血雾已使得十步以外看不清楚,屋舍尽掩于湿腥潮气里,弟子不得不掩面而行。
殊冉喘气几声,化成人形避魔,扒住墙头嘶声而喊:“帝君――!”
咽泉滑身归鞘,对苍霁毫不顺从。因为净霖身躯以内储藏着股炽热龙息,恰是出自于苍霁。他俩人阴差阳错之下春梦一宿,又因为药物而使得二者灵气水乳融会,眼下别说苍霁抱着他,就是当真再做点甚么,咽泉也不会出鞘相阻。
“好生古怪。”弟子倾身细观,“这是何物?不似贪相,也不似恶相……”
城外殊冉本来化兽吞吐,将血海湿雾含于齿间再纳舒向别处。他原身庞大,一口吞|吸下来能吃进贪相邪魔,可他不比苍霁,转头仍然是要吐洁净才行。
苍霁看了眼已经坍塌的凌天塔,面沉如水:“戴罪建功的机遇就在面前,你还待甚么?”
“你守这扇门。”苍霁舔了下齿尖,对殊冉轻啐一声,“里边躺着我的心肝,我不喜好别人靠近他,劳你看紧门――我说看紧,你明白吗?”
“不知帝君在此。”殊冉撑着身,囫囵地吞咽着血沫,说,“否、不然我岂敢冲撞帝君尊驾!我不、不是冲着帝君……”
他声音才出,便见那巨影突然扑身,化作盖天腥臭的波浪,一刹时便砸至面前。
“离他远点便是了。”
“前辈!”他急声说,“七少入定渡境期近,留在此处太伤害了!血海已将覆涌城内,我等该如何抵当?”
臻境近在面前,净霖触手可及。这等紧急关头,谁也不能碰他。何况咽泉早已脱手,钉在净霖身侧,划出半丈的圆,守着净霖不准人靠近。
殊冉负伤累累,在他阴霾的眼神中双膝曲折,半撑于阶面,竟连苍霁的眼也不敢看,埋头心惊胆战地答道:“明、明白……它破我亡……”
话音未落,额头又一次陷进碎石乱板中,这一回震得他脑中一闷,几欲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