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福海在屋外等了好久,摆布不见天子通传,又早过了天子安息的时候,大着胆量蹑足进屋,想要提示天子一声,只见屋里四下摇摆的明烛俱都燃了大半,灯芯早已该剪,却无人理睬。屋内沉寂无声,床榻的帷幔全数放了下来,香薰炉里已换上了安眠香。宁福海屏气凝神地按灭了几支烛火,使得屋内暗了一些,又悄无声气地退了出去。
“这不是我的,这是哥哥的。”苏子澈摇了点头,轻声道,“哥哥的东西,我都认得。”天子淡淡一笑,将扳指套在他的手上道:“现在,哥哥把它给你,今后这个扳指就是你的了。”苏子澈怔了怔,旋即粲然一笑道:“甚好!今后见不到哥哥时,我另有个念想。”
因着天子去了行宫,宫里之人也变得安逸起来,皇后坐于妆台前让女官奉侍梳头,欲要换衣寝息,忽听得宫女来报,说是谢妃求见,正在廊下侯着。皇后望着镜中的本身,十几年的光阴几近未在她容颜上留下涓滴陈迹,连天子都曾赞她“柔情绰态,艳冠后宫”,她看着女官将头上的金步摇取下,方闲闲问道:“这么晚了,她来做甚么?”
苏子澈是空肚吃酒,这会子酒气上头,一张脸粉中透红,下了马便命人传酒膳,又指明到湖心亭顶用膳,端的是一副仆人气度,对劲洋洋地为天子斟酒布菜,一双黑亮眼眸如明珠般熠熠生辉。
屋中垂垂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天子低头一瞧,苏子澈正埋头在他怀中,不知何时睡着了。屋子里放了冰盆,可夏天的夜里还是有些闷热,苏子澈额上点点晶莹,天子拿出帕子来给他拭汗,一缕异香钻入苏子澈鼻中,又悄悄混入了他幽深的梦里。
那宫女道:“谢妃说有要紧事,才来打搅娘娘。”
苏子澈猛地点头,道:“麟儿不想长大,一点都不想。”他格外果断地看着天子,哼了一声道,“固然你们都不肯奉告我,但是我甚么都晓得。”天子被他的模样逗笑,问道:“哦,你晓得甚么?”苏子澈偏着头想了一会儿,道:“我甚么都晓得,我只是不说。我本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知不晓得没多少别离,干脆就让哥哥觉得我不晓得,如许哥哥就不会担忧了。”他醉里总感觉本身复苏非常,说出的话却差异平时,又语无伦次,天子目色一沉,倒是分毫不差地听懂了,心中微微一涩,面上笑容未减,温声问道:“麟儿,你是薄情寡义之人么?”
天子没好气道:“你还小?”苏子澈笑嘻嘻地点点头,道:“麟儿跟哥哥比,天然是小的。”天子看着他,白瓷般的肌肤因吃了酒而透出粉色,更显得怀中的小弟如粉雕玉琢普通,眉眼亦是说不出的精美俊美,天子轻抚着他的脖颈,轻声叹道:“麟儿,快些长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