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一曲弹毕,徐天阁抚掌赞道:“这曲子甚妙,我竟从未听过,是你做的?”苏子澈笑道:“这曲源自长安,我只是一个附庸风雅的闲人。”他兀自倒了两杯酒,递给徐天阁一杯,另一杯本身饮了。这酒是军中独一的酒,极是辛烈,一口喝下如一团火入腹中,令他周身都暖了起来。
西州离长安甚远,固然只到仲秋,却与长安暮秋无异,春季的午后还是骄阳当头,却不像夏天那般闷热,只是这里的气候甚是奇特,夜间冷得人牙齿颤抖,午间却也能汗流浃背。苏子澈被人服侍惯了,此时身边无人照顾,老是摸不准冷热,见凌晨寒气逼人,就换上了丰富的秋装,哪知这会儿竟热得额上冒汗。
苏子澈游移问道:“你就那么恨宁国?”徐天阁见他诘问不休,哑然一笑:“谁教我生做黎国人呢?”他顿了顿,又道,“我参军的那日便决定,誓死保护北黎,毫不向宁国低头。”苏子澈闻言冷静低头,先前天子想将徐天阁收为己用,哪知他获得徐天阁信赖探得其至心后,竟是如许一个成果。
苏子澈猛地点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声音戛但是止,似是有甚么事想不通普通拧眉成川,又俄然脱手直取徐天阁膻中大穴,“我们再比试一次吧。”他说打便打,徐天阁身材向后一折,勉强躲过这一击,立时退后数步,苏子澈闲逛悠地站了起来,踉跄了一下,顺势又攻了过来。徐天阁侧身躲开,一记手刀劈向他的后颈,苏子澈酒劲上来,醉得东倒西歪,徐天阁几次脱手都被他堪堪避过,只见他脚步踏实地行了几步,竟一头栽进徐天阁怀里,双手攀着他的脖颈直起家,口中直道:“不打了不打了!”
次日刚到中午,便有几个寺人模样的人来到虎帐,拿出国君的旨意,说是朝中有要事,命徐天阁速回都城。苏子澈这时才知,徐天阁在北黎不但权力无边,竟然连接旨都不需下跪,的确大逆不道到了一种理所当然的境地。
徐天阁眼神突然变冷,身周几近漫起杀气,苏子澈一惊,脚下不自发地后退半步,左手按住了腰间佩剑。徐天阁回过神,瞧他的模样微微一笑,杀气顿时消弭:“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拿下西州城,不然百姓们的糊口只会越来越艰巨。”
听到他出去,苏子澈并未转头,起手挑了个音,一刹时琴曲便如银河落九天般倾泻而来,直教人辨不清今夕何夕,只闻天籁落人间。
徐天阁回过身来,细心看了他半晌,笑道:“如何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听他这般问,苏子澈内心没出处地生出几分暖意,低垂了视线,一副和顺的模样,只是声音极冷:“你放过了肖永楠。”
是问句,却不是疑问的语气。
苏子澈心下不悦,转开眼道:“不看。”徐天阁笑了笑,自顾自道:“北黎边境广宽,并不比宁国减色,可惜处于苦寒之地,地广人稀。我北黎儿郎个个勇猛善战,所乘坐骑皆是宝马名驹,北黎的铁骑曾教万里以外的仇敌闻风丧胆,你可知,为何北黎仍旧向宁国称臣?”
苏子澈猜疑道:“如果围困都不能霸占,你又为何会有掌控短期内打赢他们呢?”徐天阁反问道:“我何时说过有掌控?”苏子澈一愣,倒是真没听他说过,但是……
苏子澈抬头大笑。
苏子澈道:“你奉告我为何跟宁国兵戈,我就奉告你我的表字。”徐天阁未料他如此说,微微一怔,笑道:“你真想晓得?”他见苏子澈点头,号召他近前,指着另一幅边境图,手指在上面一划,道:“这一片,几近满是戈壁,寸草不生。如果承平乱世,百姓们倒也能够自给自足,用自家的牛羊去换宁国的粮食茶叶等物,可近些年,因为年年要向宁国纳岁贡,很多百姓从敷裕变得瘠薄,拿不出多余的牛羊来调换粮食,只能饥一顿饱一顿……在宁国,读书为先,农次之,工再次之,贩子最后。而北黎百姓却将商贾视为上宾,只因商贾能把活命的粮食从邻国运来!你既是商家子,这些事情想必你都晓得。”他手指下移,指向西州和肃州,“这两城虽不大,却有着极肥饶的地盘,就算把城围起来打,城内的粮食也可保他们二十年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