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终此事?朕已规复苏哲的身份,将苏逸贬为庶人,涉案翅膀尽数斩首,还要如何告终?”天子淡淡道,“他们现在不肯罢休,不过是想借朕之手,将谢家也赶尽扑灭。苏逸是朕的儿子,如果连坐,难道全部皇族都要给他陪葬?既不能连坐,谢家何辜受此冤辱?戋戋一个苏逸,已是搅得民气惶惑,前后连累三位皇子,更让麟儿至今昏倒不醒,谢玄是麟儿厚交,若朕杀了谢玄,麟儿定会难过,麟儿何辜,他已受此磨难,朕又如何忍心看他再生难过?”
“可朕也是麟儿的哥哥……”
“对于一个挟持叔父意欲逼宫之人罢了,娘舅算得了甚么?”苏逸望着他狼狈的模样,心中生出莫名的称心,“叔父还是先担忧本身吧!”苏逸言罢拂袖而去,房门吱呀一声翻开又敏捷地合拢,屋里重归于沉寂,模糊可听到院落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苏子澈强撑着坐起家来,扶着屏风缓缓站起,却俄然一片天旋地转,面前顷刻变得乌黑一片。
侍卫忙翻开门锁,房门一推开,暗淡的烛光立即摇摆起来,阳光从门口照出去,少年长长的影子落在地上,面庞隐在了暗影当中。苏子澈斜倚在榻上,一个须发灰白的大夫正叮嘱他些甚么,身后两个侍卫手按刀柄,警戒地盯着他们二人。房门一开,他状似不在乎地抬了抬眼,逆光之下自是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可他晓得来者何人,轻浅一笑道:“看你安然无恙,便知骁骑营还未找到这里――想不到天子脚下,竟另有此等隐蔽之地。不过,你这么久都未曾露面,我才平抱病,便焦急地过来,看来你还未到品德丧失的境地,另有一分知己在。”他声音微哑,整小我与之前比拟不知蕉萃肥胖了多少,不但面庞惨白,连唇瓣都不见赤色,却还是安闲不迫地讽刺苏逸,仿佛本身中毒之事与一个月的囚禁未对他产生涓滴影响。
苏逸明显并不信他所言,道:“他是在乎你还是在乎江山,很快便有分晓了。”苏子澈一惊,问道:“你要逼宫?你疯了!”苏逸笑道:“叔父饱读诗书,想来亦曾读史,昔年陈胜吴广适逢天降大雨,道不通,乃至负约,依法皆斩,因而谋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遂斩木为兵,揭竿为旗。侄儿现在已无路可退,不得已,只好孤掷一注。有叔父在,料来骁骑营不会成为威胁,如果骁骑营成了威胁,那侄儿只好对不起叔父了。”
他从未做过任何轻易之事,他的豪情向来光亮磊落毫无装点,可当苏逸字字如刀指责他时,他竟生出无从回嘴的有力感,只恨耳聋目盲之人不是本身,不能逃离这些充满歹意的非难。或许他对天子的豪情不容于世,或许他们相互早已不是作为兄弟而存在,但是他未曾有过半点肮脏心机,他的豪情通俗如千尺潭水,澄彻如山间清溪,他不惧奉告任何人,不屑坦白任何人。可他又能如何跟苏逸分辩,说本身仅仅是爱上了本身的兄长,爱上了这大宁俯瞰百姓的君王,说他只求帝王独一的至心,哪怕只是作为弟弟也甘之如饴,而毫不会作为龙阳君承欢于陛下?
一只手忽地从旁伸了出来,用帕子轻拭着他额上汗水,柔嫩的帕子刹时被浸湿,可汗水却源源不断地排泄来。
苏子澈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吃力:“三郎,你这般恨我,是怕我毁了陛下身后之名么?”苏逸哼道:“自古为王为帝者,不乏明主亦不缺昏君,今上是一世贤明还是荒淫无道于我并无干系,我不恨你,只是有我一日,这苏家的江山,便不能落到你的手中。”苏子澈猜疑不解,怔怔道:“我从无谋逆之心,从不想君临天下,三郎此言,未免好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