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苏贤与他春秋附近,两人又一贯交好,替写窗课之事,还是苏贤提出来的。二人一拍即合,这一替便替了很多年。先皇曾发觉此事,本欲奉告宗子让他好生管束一下弟弟,行至崇文殿,恰见太子正在惩罚贪玩误时的麟儿。他见小儿子手心高肿还被罚抄书,誊写之时不断地抹着眼泪,哭得梨花带雨极其不幸,一时不忍,就将此事瞒了下来。本日若非天子发觉,此事怕是还将持续下去。
苏子澈笑答:“陛下这话问的奇特,既是麟儿的窗课,天然是麟儿所写。”天子冷冷一哼道:“亏你说的出口!翰林供奉好歹也是个官,贤儿为你做了多年的窗课,却当真是知名无份。”苏子澈神采发白,听天子之意仿佛早知大皇子为他代笔一事,苏子澈觍颜笑着跪下道:“麟儿行事荒唐,天子莫为麟儿动气。”
天子闻言眉心微蹙,揽着他的手臂紧了紧:“麟儿?”苏子澈只觉一股委曲直冲心头,鼻翼微微翕动,终是咽下泪水,不甘心肠开口:“麟儿都说了不敢,不是疼极了胡乱开口。”天子这才一笑,抱起他去了内殿。
天子俯视着苏子澈,知他所言不虚,便是欺男霸女杀人放火,也的确舍不得他死,可这话从耳入耳来,倒是那般刺耳,就如一个恶劣的孩童,恰是仗着本身无底线的宠嬖,才敢肆意拆台没法无天,怒道:“抬开端来。”
苏子澈闻言,像是本来绷着的弦俄然松弛下来,疲累困乏刹时涌上发顶,他等候了好久,担忧了好久,便是期盼着有人能奉告如许一句话。贰表情顿时镇静很多,连香几上的瑞兽香炉缓缓吐出的白烟放佛都是欢乐轻巧的,可他蓦地想到陛下待苏贤与待本身果然是分歧的,心底又缓缓地出现酸涩。
“跪好,手伸出来!”天子喝道。
苏子澈闻言几近腿软,他不敢近前,亦不敢不前,只得膝行到天子脚边重又叩首:“麟儿知错了,陛下息怒。”他伏地不起,只觉天子冷冷的目光正落在本身身上,将贰心内所想看得极其透辟,无可遁逃,他身材未愈,立时便有些昏沉。天子在他头顶冷声开口:“麟儿可知何谓‘欺君’?该当何刑?”苏子澈只觉耳边“嗡”地一声,他自是晓得欺君何意,也知欺君者当斩,可他从不信本身会被冠上“欺君”之名,他望着兄长玄色绣龙纹的衣摆,心下是从未有过的忐忑,怔怔道:“陛下舍不得麟儿死。”
天子面庞沉凝如乌云密布,似是山雨欲来之时风满小楼。苏子澈盗汗渐出,心机急转想要劝得天子心生怜意,低垂的睫毛下星眸忽闪,无穷委曲涌上心头:“麟儿非是成心欺瞒,可爹爹才去,麟儿实在偶然读书,三哥就当是谅解麟儿,饶了麟儿此次……”
长乐殿虽非主殿,但一应安排装潢皆对比东宫,端的是都丽堂皇。天子坐在案前翻看苏子澈的窗课,少年的笔迹是端丽风雅的小楷,字里金生,行间玉润,恰是为世人奖饰的秦王笔迹,可墨迹间的安闲淡定渗入纸张,全不似他表示出的郁郁寡欢,不由令天子心生迷惑。天子望望立在案边的苏子澈,见他一身月白锦绫缺胯长袍,更衬抱病中惨白,眉心一蹙道:“这窗课是你本身写的?”
苏子澈低垂了头,贴着触而生温的麒麟玉枕,麒麟,呵……生于皇州天子家,自幼读经史,习技艺,学战略,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佐兄长大业,保护大宁长治久安。他想起往昔曾随父皇登临摘星阁,拾阶而上,步步登高,于极高处俯瞰九州山川,听一代圣主品聊天下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