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拍着阑干,了望着雾蒙蒙的宫廷,哀伤道:“七弟也罢了,国后她在那边呢?”
楚国公夫人焦心肠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顾不得礼节体统,向窅娘求道:“这但是急死臣妇了,明显是妾身的夫君,如何就到汴京居住下来了,又娶了别的娘子,那臣妇算甚么?岂不是成了一个活孀妇不成?”
此语恰是戳中了国主的痛苦,一想到嘉敏与林仁肇的各种纠葛,他只感觉像是饮了一杯苦酒,他厉声道:“够了!”
黄保仪不知是何事让国主如此冲动,捡起地上的信纸一读,也是大震。
她心念一动,抓过那封信放在香炉上熏烤,在烟雾的香薰下,果见手札的后背另有更多笔迹,她抓起一看,大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也不管哭哭啼啼的楚国公夫人,吃紧地出门去寻国主去了。
那楚国公夫人甫一进殿,就举着家书哭哭啼啼道:“娘娘!娘娘要为臣妇做主啊!”
窅娘心下一动,眸子子转了几转,问道:“当真有此事?”
刺客叫冤道:“部属无能,实在杀不了林将军,还望娘娘另请高人!”
……
楚国公夫人神采惨白,身子晃了一晃,毕竟支撑不住,一下子跌坐在了牛头椅上,愣了愣,才回过了神,悠悠说道:“人质……那会被押多久?”
窅娘的嘴角抽搐,冷嗤道:“一次杀不了,就多杀几次。”
黄保仪急道:“林将军佳誉名震江南,我朝百姓无不恋慕,臣妾信赖林将军是珍惜名誉的人,不会做出这等臭名昭著的叛国之事。臣妾想,这此中是不是有甚么曲解?”
窅娘道:“莫非你还不明白么?楚国公是被当作了人质押在了汴京。”
国主翻了信的后背,果见上面另有小字,尚未读完,他的神采已经变得惨白,手也在不住地发颤,他将信封揉成一团,猛地丢到了地上,惨白着双唇道:“不成能,不成能……”
“你也这么感觉么?”国主的眸光中俄然有了一丝亮色。
菁芜从楚国公夫人手中接过了函件,看了起来。
保仪目中是清冷、幽秘的光彩:“不知为何,臣妾一向信赖国后娘娘都在,臣妾信赖,那一夜大火,国后并没有葬身火海。”
国主止立于她窗下,心中倏然一动,吟出了下半阕:“琼窗春断双蛾皱,回顾边头。欲寄鳞游,九曲寒波不泝流。”
窅娘的唇角抽了抽,满肚子的愤激之气无处可泄,神采狰狞,她挥了挥手让刺客退下,肝火潮涌,顺手挥掉了桌上的花瓶并香炉,气得张牙舞爪:“林仁肇!又是林仁肇!你为何频频坏我功德?!”
自嘉敏失落以后,国主的精力大为不济,常觉心悸神慌,国事亦骚动,费心竭虑,他才三十多岁的年纪,发间已悄悄爬上了一丝丝白发。
刺客扮作内侍,入宫向窅娘复命,窅娘知他们失手,沉下了粉面,不待那刺客跪下便冷冽道:“你有何脸面来见本宫?!就不怕本宫将你剁碎了喂狗吃么?!”
国主一扫脸上阴霾,大为欣喜,孔殷问道:“七弟有动静了?他如何样?他现在好不好?”
细细一看,竟是多日未曾见的保仪,她披一件鹅黄氅衣,手执一卷诗书,那书滑落她的裙角,几近要落于地上了。
黄保仪淡然道:“那里是秋风秋雨?现已入了冬,这气候怕是要下雪了。”
自贤弟李从善去中朝朝贡以后,现在已有月余,却杳杳不知音信,也不知环境究竟如何?常常与朝中的臣子论及此事时,众臣亦是毫无对策。
黄保仪见到他这个模样,不知怎地,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心伤,撑了一把油纸伞,走入雨中为国主撑开,“官家日理万机,宵旰忧勤,还是如许不珍惜龙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