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悄悄走近她,但见殿中陈列陈腐,窅秀士只着月白素衣,端的是寒伧小家子气,又有脚臭味模糊收回,蹙了蹙眉问道:“三个月了,如何也不奉告朕?”
窅娘被吓得心都快跳了出来,翻着白眸子,颤颤着声音喝道:“你胡说甚么!”
气候垂垂转寒,又是一度秋,秋风萧索,夹裹着寒透的凉意深切到深宫中,每一处红墙的裂缝,每一篷衰草的根茎,都感遭到了这肃杀阴沉的北风。
只是,在盛宠之下,窅娘并未舒坦半分,孕吐与身材的不适常常让她体力不支,烦躁不堪,稍有不顺就拿宫女撒气,如果那汤羹滚烫了,她劈脸就倒在宫人头上;如果脚癣病发作,奇痒难忍,她偏要见怪宫女没给她穿好鞋,让人狠狠地掴宫女的脸。
本来,绝望到极致时竟是无知、无觉,嘉敏微微莞尔:“臣妾恭喜官家还来不及,臣妾生甚么气?又生谁的气?”
有宫女说那小鬼是昭惠后的季子,难不成生前死的冤枉,这才到宫里四周浪荡了?
菁芜俄然惊骇起来,踟躇着不敢持续往前走,正在此时,草丛中传来一声幽怨的感喟,那感喟声如有若无,仿佛来自极寒的阳间,菁芜竖起了耳朵,强大胆量喝道:“谁?是谁在那里?”
国主一面调派八弟江国公给中朝贡上二十万匹锦帛、二十万斤白斤,以迟延作战光阴,一边又筑城聚粮,大为守备。
保仪不屑道:“她不过是仗着腹中龙子放肆作态罢了,如果她腹中空空,看她还如何作态。”
夜长日短,宫人们变得懒怠了,老是草草地忙完手中的活,就早早地安息,就连夙来爱贪玩的小宫女们,也不见动静。
“别……别……别找我……不是我害你的……”菁芜的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样,费尽了力量才委偏言出话,裙下已被尿液蠕湿一片,她手脚像是铸铜普通地爬了出去,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茗淳宫,直将殿门撞破,如同一滩烂泥一样摊在地上。
铃铛哭丧着脸,哀哀道:“奴婢实在……不敢,奴婢出去也是死……奴婢甘愿……甘愿被姑姑打死……”
窅秀士抽泣得更甚,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似地落个不断,幽幽怨怨地泣道:“嫔妾自知有难言之疾,如何敢去叨扰官家?嫔妾……嫔妾躲嫌还来不及……”言罢又是语不成声地抽泣了起来。
那两个宫女也是面色煞白,披头披发,极其惊骇地避开菁芜,战战兢兢道:“奴婢们……刚才撞见了小鬼,姑姑……姑姑的身上只怕……不洁净……”
保仪道:“臣妾倒是和娘娘想到一块去了。”她指着身后的箱笼,“这也是臣妾置藏多年的金饰保藏,但愿能为战事略尽一些微薄之力。”
凭甚么,这个好事已经做尽的毒妇,还能有孕在身?
嘉敏凝睇着国主已现沧桑的面颜,那没法粉饰的几缕白发更衬得他的蕉萃、他的有力。
这些流言越来越多,多到连窅娘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铃铛吓得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灰白着脸道:“奴婢……奴婢……不敢……内里闹鬼……”
本来,那一晚,窅娘睡不结壮,俄然想吃一些酸枣糕,可这点心殿中并未备有,尚需获得点心房去取,菁芜便呼来小宫女铃铛去取来一些,此时已过子时,殿外秋风萧索,呜哭泣咽,吹得民气惊胆战。
另有宫女说夜间口渴打水时,在井里瞥见了小孩,那小孩的面色惨白,瞪着两个黑洞穴的眼睛。
国主问道:“窅秀士有孕?”
菁芜披头披发,睁大了极其惊骇的眼,手指甲死死地嵌入了窅娘的手腕,说道:“他们来了……小鬼们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