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英来到门外,刚开门,就与门边偷偷聆听的林、曹二人撞了个满怀,林、曹二人装模作样整整衣领,望望天空,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难堪,元英瞪了他们二人一眼,向内里号召道:“小如,小祯,你们去给娘子抬了水来烧热!娘子要沐浴。”
林仁肇一摔酒壶,一手悄悄抚着那寒光流溢的宝刀:“龟孙子眼神还不错,不然本小爷要将你的眸子子剜出来!”
林仁肇的银发在月下飞舞,映托着身后的那轮寒月,更衬得他的俊拔威武,他的银发中已生出很多黑发,面庞亦漂亮津润,为他的英爽之气平增了鲜润之气。
“林将军未免也太高估本身了,彻夜你也已看到,是国后娘娘本身情意固执,她是不会分开此地的。我呢,本是身无长物,就像你所说的一样,不过是一个轻若鹅毛的画匠,留在这里陪娘娘就好,将军还是早点回府吧。”
林仁肇正要倾诉相思之意,一侧的曹仲玄早已经按捺不住,嘉敏称谢林仁肇早让他的醋罐子快打翻了,他俄然捂住胳膊,“哎呦”一声倒在了桌子上,桌上的杯盏碗碟全都在摔在地上,一声声脆响惊得嘉敏蓦地回顾。
酒香芬芳,甘美甜香,林仁肇亦是一条豪杰,岂有不闻之欲醉之理?当下也不客气,搂住了酒壶就灌了一大口酒。
林仁肇睥了一眼有些狼狈的曹仲玄,洋洋得意道:“看到了吧?你死了不敷为惜,只要本小爷,方能守在此地!”
元英正没好气,粗声粗气地喷了曹仲玄一脸口水:“画中女子?又想为我画一副骑猪图是吗?”
林仁肇抱着虎翼刀,一番胡思乱想,心念一动,想嘉敏一人在此毕竟不是体例,又有那姓曹的小子用心叵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她掳走得了,今后抱得才子归,仙踪野迹,泯于众生,任谁也寻觅不得,岂不是他这平生最为对劲之事?
林仁肇斜睥了他一眼,酒也醒了几分,还是不将这个小白脸放在眼里,非常唏嘘道:“你这个穷画匠也敢打娘娘的主张,你可晓得本小爷与嘉敏是青梅竹马,她从小就是本小爷的小娘子!”
元英有些忿忿地辩道:“国主薄情,何值娘娘惦记?!再说了,奴婢听保仪说过,汉朝王皇后,隋朝萧皇后再嫁快意郎君,都有先例可循,娘娘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重情又需求人疼的小女子,若能觅得快意郎君,天涯天涯,那边不是幸运之地?”
曹仲玄哂笑,颇是一副不觉得意的荡子神态,说道:“你虽是顶天登时的大豪杰,可那又如何?关头得看娘娘的心,是青菜还是萝卜的,还得让她挑!”
“我……我……”曹仲玄疼得倒抽一口寒气。
不远处正在打理花池的两个小婢女忙承诺着跑了过来,林、曹二人一传闻嘉敏要沐浴,眼中顿时大放神采,异口同声道:“我来!”
嘉敏心乱如焚,元英的话无疑是给她本就不平静的心中荡漾起更多的波纹,她止住元英的话语,烦郁道:“闲话不需多说,我也怠倦倦怠了。再者,此处不比宫中,今后直呼我娘子便可。”
林仁肇鄙夷地上高低下瞧了一眼曹仲玄,非常骄贵道:“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竹竿也配给娘娘担水?”
林仁肇对这个身形单瘦、白面画匠非常不屑,闷哼一声,只是不睬。
嘉敏看在眼里,却只是假装并未在乎,只是操琴、烹茶、调香、雕冰、制簪、植花、赏诗,刺绣、丝织,将这清寒素净的日子过得静水流深,仿佛是不紧不慢地织着一条丝帕,将江南女子涓涓细细、微末腻腻的、忧愁楚楚的心机,一点一滴地织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