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公公也不敢怠慢,忙命人取了美酒呈给国主,国主独自取过托盘上的酒壶,抬头咕噜灌了一大口,就大步走出了殿门,姚公公看得惊心动魄,却又无可何如,只得谨慎翼翼地紧跟而上,恐怕国主有个甚么闪失。
……
国主置若罔闻,爬上城楼屋檐的最高处,任风如鼓点普通将他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
他念着念着,俄然声音越来越降落悲切,城楼底下那些宫女即使听不懂诗的含义,也感觉国主的吟诵哀思之至,世人均是心有戚戚、寂静无声。
姚公公一行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唤道:“官家!去不得呀!伤害呀!”
姚公公遥眺望着国主忧戚的模样,也不由得心伤,眼角儿也落了老泪,喟叹道:“国主啊国主!您多愁善感,用情至深,是词帝,是情帝,可却不是个让老奴费心的好天子,老奴真但愿您没有那么多的感慨,真但愿您能欢愉一些。”
仿佛是女儿天生的柔情将彻夜的她打扮得格外诱人,她用绢子拭去国主脸上的泪痕,柔声说道:“但是官家挑着举国的重担。官家不能撂担子,也撂不得担子。现在正逢乱世,百姓巴望安宁,更巴望仁厚的官家坐镇江山,官家处庙堂之高,是为了他们守住故里。
世人回过了神,忙不迭地去筹办了,姚公公双手放在胸前祈福,一叠声地叹道:“菩萨娘娘,你可要保住国主,这么高,千万不能让他有差池呀!”
铜镜前,他为她轻描黛眉,两人凝睇着铜镜中的夸姣身影,忍不住相视而笑……
黄保仪取下了国主手中的酒壶,“嫔妾晓得,官家心中的这个位置是不会被人挤走的,既然晓得它挤不走,为何还要介怀呢?更何况,嫔妾读官家的诗词,常为官家与昭惠后的竭诚之情所动容落泪,心知官家与昭惠后的这份情缘是几世修来的泰初之恋,嫔妾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去介怀。”
国主打动得热泪盈眶,颓但是动容地坐下,怆然欲涕,“是朕孤负了百姓,朕老是一次次让他们绝望,朕不配做他们的衣食父母!”
黄保仪的轻柔话语如深山瀑布的水岚,润物无声地浸润着国主的心,国主心中的痛方才有些减缓,转头问道:“论仪制,你也是朕的嫔妾,莫非你就不介怀在朕的心中始终给娥皇留了一个位置?”
一曲罢了,余音袅袅,国主神采痴痴,降落问道:“你吹奏的是《相思》?”
当房中最后一点龙涎香的余香也被风吹散以后,嘉敏方才感觉浑身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般,软绵绵地瘫坐在椅上。在国主的心中,她比不上姐姐,永久都比不上,可她从不肯意做姐姐的影子!
姚公公也跟着爬了上去,只可惜他身形笨拙,爬了好几次都没有爬上去,急得对身边的几个保卫喝道:“还愣着干吗!还不快上去将国主接下来!”
黄保仪柔情地谛视着他哀伤的脸,在敬爱男人面前,她撤掉了拒人于千里以外的冷酷面纱。
“摩诘居士也可谓至情至义的人,平生挚爱结发之妻。自他爱妻与天下长辞以后,他用心于终南辋川当中,居常蔬食,毕生未娶。朕实在是恋慕,也很忸捏,朕做不到对娥皇死相随,也做不到生不负。偶然候,朕也想撇下统统不管,只愿隐于山野,结庐溪畔,独坐幽篁中,看云光山翠,看倦鸟飞还,如许,朕就自在了,朕就不会有负娥皇的交谊了……”
国主一手执壶喝酒,一边往外走,不知不觉竟走了好远,远远地分开了连缀宫殿,来到了宫城的城墙边,干脆登上了高大的城楼,爬上了高高的屋檐,他凌风而立,衣袂飘飘,更兼醉意熏熏,步态趔趄,仿佛随时都要随风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