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承恩揉着红肿发涩的眼睛,如此感慨着,可转念一想,『宫里千斤的重担,他挑着七百呢,岂能悠哉度日?』
「是,但小弟有事在身,不便在此地久留。」少年起家,还向贾少爷行了个礼。
夜已经深,青铜院内温馨得很,只听得羊毫蘸墨,以及烛花轻爆的声响。
近几日,天子一得闲就召景霆瑞去议事,旁人也许不晓得,可吕承恩内心清楚所谓的「议事」,不过是他们花前月下的谈情说爱罢了。
「要下雨了。」
「依你说的,这宫里但是宰相的天下了?」
「既然都到了,不如先去祭一祭五脏庙。」少年微微一笑,便往一家人头挤挤的食肆去了。
少年不由扬了扬细眉,忍不住暗叹一句,「我没听错吧。」
朱窗都敞开着,从远处传来几声闷雷,风也吼怒起来,一下子吹散了屋内的闷热。
吕承恩在另一张书案前坐下,一边翻阅着他实在不如何感兴趣的兵法,一边说道。
天然,店里坐的都是些提着精美鸟笼、锦衣华服的老爷子。少年爱吃酱菜,包里的银子也充足,并没计算那么多,就找了一个二楼僻静的位置坐下。
近期太病院并无要紧事,吕承恩就总往青铜院里跑,美其名曰是给将士们筹办一些祛暑解乏的汤药包,实则是服侍在景霆瑞身边,运营着一些事。
小兄弟送你们的,好生听着。」
「嗯。」少年点头,喝了口热茶,正要问些甚么,就听得临窗的位置一阵鼓噪。
「贾少爷说得极是!」一抽着烟斗,镶着金牙的老头说,「老夫看这几位门生,面白眉清,身材矗立,不但能高中,还宦途昌顺啊。」
他作为景霆瑞的幕僚,不管是刀山火海,只要景霆瑞一声令下,他就不会转头。
但是他才到皇城,就被那山高似的城门给惊呆,守城兵士铠甲锃亮,威民风度的模样,让他的表情也跟着冲动起来。
「都不困乏么?真的不是人……。」
很明显,贾少爷看中了少年的面貌,想要再圈养一个墨客呢。
「这里就是皇城……!」
「我晓得。」景霆瑞的笔尖稍稍停顿,而后问,「他该来了吧?」
店小二见他一脸猜疑,便笑道,「没错,他们是在奖饰那几位小爷长得好,是当官的料。」
「小爷是从外省来的吧。」店小二很热忱,擦台抹凳、倒水奉茶,并没有因为少年风尘仆仆的模样,就有所嫌弃。
自称爷的男人,实在年纪不大,顶多二十,金锁片嵌宝石的项圈、蓝绣雀鸟的绸衣,整一个珠光宝气。
「那也要考得上才行啊?『绣花枕头』如何成?」少年一笑,并不当真。
店小二干得久了,便晓得一些宫里的事,另有些矫饰的意义,「宰相府的亲朋弟子遍及朝野,再中个状元、探花甚么的也很平常。」
他刚满十四岁,来自北部州里宁远,父亲开着一家私塾,教诲乡绅富商后辈,如何说故乡也是民居稠密,斑斓敷裕之地。
一名身穿灰布长衣,头戴巾帽,手里牵着一匹骏马的少年,仿佛被眼下的繁华气象给惊呆,就这么举目四望。
前次礼亲王府一事,本来人证物证俱在,两三天便可查得一清二楚,但恰好贾鹏等人从中作梗,极尽所能地谗谄景霆瑞,将一件本不庞大的案子,硬生生搅分解了连皇上都进退维谷的大案。
「罢了,我亦有事要办。」吕承恩用冷水洗了脸,醒了醒神,便赶回太病院筹划去了。
「你莫非也是赶考的墨客?」
有道人影在林立的书架旁闲逛,过了半晌,他拿着一本兵法出来了,是吕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