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一年前写的。”
他一听，眼睛闪了一下，但顿时暗淡下去，看了看我，把门拉开，问我是否情愿到屋里坐坐？
“羊穗在家没有？”我说。
从大众汽车下来，雨小了，我便未再打伞，一两滴雨点落在脸上，精力一爽。细雨飘散，氛围变得悄悄淡淡，雨使满街脏物流走很多，路面也洁净多了。
江水之上 树枝间夹着一页信
在路边 遇见一个女人 垂着眼睛
她低垂下眼睛，两条腿牢坚固在一起，脚底向外翻，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孩子那么坐着。过了好一会儿，她站起家，说想要我一幅画。
她说，女人一结婚就没了家；女人一属于男人，就没了魂。“我已经没了家，只要魂。”伸手去摸她蕉萃的脸。我说，羊穗，你还活着吗？我不知如何冒出这么一句话。她仿佛没闻声我的话。她睁大的眼睛实在并没有看我，只是朝着我这个方向，目光飘散开去，闪闪动烁。
我说这画还未画完，远景不知画甚么好。她说没干系，我喜好这类奇想，喜好带鞍的鹿，顺服，是喜气之兆。我揭下画布，包好，送她出门。上车时，她说你不该如许。她是说我不该结婚，还是说不该奉告她我结婚？对着开动的大众汽车，恍忽当中，我朝她挥了挥手。她本身是已婚者，为甚么对我的婚姻大惊小怪？
我和她来到中间一间自砌的粗陋屋子。在奇奇特怪的架子、颜料、纸、画布中找到插手之地，她在一张画前愣住，半晌，说她想要这一幅。画上是一只鹿，鹿背上有鞍。其他部分尚未设想好，背景是山谷，非常暗淡的光，白底上只要几条灰色线，整幅画三分之二是白底。
房间里光芒很弱，窗帘拉开了一半。东西堆得乱糟糟的，报纸、杂志撒了一地，被不折叠，看来，羊穗的丈夫把报社移到了家里。
“让你下雨找我？”这女人看着我的眼睛。她的脸上有凄苦的浅笑。雨滴挂在她的额头、眼睫上。
回到家，我拧开水龙头，把雨靴上的泥浆用水冲了冲，将雨伞撑开在桌子边。换上拖鞋，我按下灌音机的键钮，房间里响起钢琴协奏曲，进入欢乐部的快节拍。佻的旋律使我坐立不安，我抓住椅子的把手，放声大哭起来。
我直着眼看羊穗，看着羊穗蕉萃的脸，我说，我正要找你。但我的抱怨表情消逝了。她背对阿谁渣滓堆成的小山丘，说：“上哪儿呢？”
我走回床边，清算被子，看到地上掉了一本书，不知如何在这里的一本线装书。内里满是木版插图。我拾了起来，翻开的那一页上的插图有点似曾了解，我瞧了瞧，把书扔到床上。
“你的信写得那么含混，叫我如何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