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莺嚼着干巴巴的馒头,虽有口唌亦难以下咽,菱儿赶紧给她倒了盏茶。凉茶苦涩,的确苦到了心根儿里。
绿莺递她盏茶,菱儿恰好口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姐姐饿坏了罢?快吃,虽冷了些,可总能充充饥。”
绿莺闭上眼,嘴角挂着甜笑,模糊想起幼时的日子,当时候娘还在呢,一家子其乐融融,多好啊......
待翻开包着的帕子,竟暴露个明白馒头来。
菱儿瞧她喉咙被那干馒头撑得鼓鼓,有些惭愧,咬唇讷讷道:“姐姐但是嫌馒头没有滋味儿?我本想在腌缸里捞些咸菜干儿的,可灶屋今儿竟上了锁。”
常日不上锁的地儿,恰好今儿上锁?想想便晓得是谁的手笔。绿莺摇点头,满面凄惶,“太太让我嫁个肮脏人,嫁了,就是个死。”
绿莺一怔,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似瞧见了鬼普通。
两人都有些难言,命好命赖终是不由己。
接下来的日子,刘太太在饭食上苛待她时,她靠着菱儿周济,倒也过得还算安静。
抱着膝,蜷成一团,她抖着唇,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抬头望着天道:“为甚么旁人都能获得父母疼宠,恰好我就要被卖到这吃人的地儿?娘,女儿想你,女儿好想去天上找你啊。”
菱儿将指头放嘴边比了比表示她噤声,“姐姐小着声些,莫要让刘太太闻声,我但是偷偷来的。”说着,畴前襟里取出一物事。
她虽因贫苦生得身板肥胖面饥黄,可面貌却甚是调皮聪明,此时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天真模样,绿莺心内垂怜。笑了笑,拉起菱儿的手与她挨坐于榻上,“你是个良善的,今后咱俩就做姐妹罢。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刘宋氏这辈子从未遇过这般烈性的,此时被吓得转动不得,嘴也似被浆糊糊住了般,一个字也呼不出。
“不如我帮姐姐逃罢?”
垂下眸子,那一把酸楚泪落下来,她凄笑道:“主子让你半夜死,你绝活不到五更。我躲不掉、躲不掉了......”
玉家搬来虽一年不足,可因她日日早出晚归,平时与菱儿只是点头之交,此时在这夜深人静闲暇时,倒比以往靠近了很多。
才来汴京不久,每日与妈妈周旋,绿莺那里晓得这些,只点头作不知。
嘻嘻一笑,她喜滋滋昂首唤道:“菱儿妹......朱、朱员外?”
说完才感觉自个儿一个女人家这般群情男人不当,菱儿手揪扯着帕子,红着脸低下了头。
她冷不丁冲到绿莺跟前,头朝前一顶,竟是往那香炉凑去。手点着自个儿脑瓜儿门,她嚷道:“砸啊!朝这砸!我刘宋氏今儿就算死了,这辈子亦未白活。贫民富人都见过,贫困日子繁华日子亦过过。你呢?十五的年纪杀人偿命进法场,唾沫星子烂菜叶子臭鸡蛋皮子兜头砸,看看咱俩谁惨!”
绿莺一喜,吃紧抓住她手,仰脸问道:“甚么?”
待到醒来时,已是酉时末端。她眨眨眼坐起家,捂着被饿得生疼的肚子,她惨笑,不吃也好,饿死落个明净。
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瞧着伸过来的嫩白小手,绿莺心内震惊。这菱儿年方一十二,常日与她爹娘的性子都是极驯良。
她无法笑笑,mm真是胡涂,让她绣荷包却没奉告她绣甚么花腔子的。正筹算去问问菱儿,方立起家,便闻声排闼的声响。她一乐,想必这就是好姐妹间的心有灵犀了。
想让绿莺欢愉些,菱儿讲起了今儿的见闻,“女人可知那忠勇侯?”
刘宋氏劈手夺过来那香炉,端端方正地摆回八仙桌上。整了整衣裳褶皱,她轻视地扫了眼绿莺:“到此为止,你若再敢发疯,也不消提亲了,我明儿便把你送到朱员外那边。另有,今儿早晨饭你也不消吃了,有力量砸人,想必你也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