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冯佟氏顿了顿,从上至下扫了眼冯娴,干清干净的襦裙,连个褶都没有。她不悦道:“你说你倒不忘拾掇自个儿,将亲闺女养得跟丐帮大蜜斯似的。”
冯佟氏见她指尖直直指着纯儿,一不留意都能够戳到眼睛里去,都瞧愣住了。怕吓着孩子,赶紧按下她的手,小声数落女儿:“诶,你这是干甚么呀,她才多大点儿,你横眉冷竖的,有话好好说啊。”
自来就晓得老爹深不成测,不管情感如何,面上露的一概不作准,只能从声音上辨出来。那此时这脸上面无神采,却暖和有加的语气,不是要生机喽?那就坐罢。
冯娴对劲地点点头,悄悄拍了拍她的小面庞,笑道:“嗯,这才是娘的好女儿,去玩罢,跟丫环玩捉迷藏踢毽子,莫要去花圃疯闹。”
她这又是何必呢,将孩子训哭了不还得费事哄,孩子又能听出来甚么呢?冯佟氏筹算先哄好大哭的外孙女,再渐渐说道说道女儿,谁知纯儿不但没哭,还笑嘻嘻应道:“纯儿再也不敢了,纯儿乖,娘莫要不睬纯儿。”
冯元望着她委曲的脸,不知为何,竟没有气,有的只是唏嘘、怜悯、疲累,他叹了口气,卸下挺直的肩膀,定定地望着她:“毓婷啊,你不是两岁,也不是十二,你二十一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是钱家的人了,钱逊是你的丈夫,你冠夫姓,吃夫家饭,为夫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主持中馈,总往娘家跑像甚么模样,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让爹这年纪的人,还因为女儿失德被人戳脊梁骨?你......”
可刚走到半路,另一个大丫头雪芳寻过来,说冯元正找她呢,已在外书房等着了。
盼星星盼玉轮,可算盼来了。见冯娴进门,他点点头,指了指一侧圈椅:“毓婷来了,坐罢。”
秋云春巧立在门外,忍着浑身披发的懒气,用力儿睁着眼,恨不得拿根棍儿支在眼皮中间。她们此时立着的地儿用心比平常远了两步,深怕闻声甚么羞人的。
冯娴朝母亲难堪笑笑,狠狠瞪了纯儿一眼,嫌弃地噤噤鼻子:“娘你别跟她普通见地,她就如许,自小有的弊端,不过也好,不消人管她,自个儿玩儿自个儿的,费心。”
冯娴来到主院正房时,见娘和女儿都在。纯儿坐在圈椅上,正一勺一勺吃着甜粥,而冯佟氏眉头都皱成了铁疙瘩,正一瞬不瞬地望着纯儿,面色极欠都雅。
半个时候后,他已饮了一小壶清茶,放轻脚步回到阁房,见绿莺还是憨态可掬地侧卧着睡得苦涩,忍不住点头一笑,对着凉被下起伏的大肚子腹诽道:你小子将来可别是个好吃懒做的猪羔子啊。
爹帮她出过主张么?甚么时候,她如何不记得了?
她只是想将自个儿缩成一只小龟,她实在甚么都不想要啊,只想要个壳,能让她在里头歇一歇、喘口气。
抿抿嘴,她将有些难以开口的话说得尽量一本端庄:“老爷不如先去外间喝口茶润润喉,妾身要换衣了,莫冲要撞了老爷。”
鸿门宴啊!没好果子吃呀!虽说捉贼要捉赃,她这还没去成呢,死不承认就好,可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将步子放得缓了又缓,能拖一刻是一刻。渐渐悠悠蹭到了书房外,她咽了口唾沫,见德冒已为她开了门,便让雪莲等在原地,自个儿则垂着头,不幸巴巴地朝屋子迈了出来。
冯元展开眼,醒了醒神,瞅了眼怀里的绿莺,和顺地笑了笑。悄悄从她颈下抽回胳膊,起家穿起衣裳。纾解过后,浑身清爽,仅着里衣,他拾起床前书卷,趿着鞋去了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