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老爷又不家来了?”听完德冒的回禀,冯佟氏脸一沉。想到克日来的担忧,借着撇茶末,将眼掩在茶盏盖子下,不动声色地摸索道,“老爷既吃醉了,可有妥当的人服侍着?”
绿莺内心将他这狠心绝情的骂了个来回,可一想到他又情愿要她了,那欣喜劲儿就止不住地往脑瓜门儿上冲。
她这话一落地,冯元面色一变,屋里一阵沉寂。
可她又哪能说不呢。跟着他起码还能活命,何况她的内心始终对他有着丝丝缕缕的牵绊和难过,剪不竭,理还乱。她就是一只被粘在情网上的小虫儿,逃不掉、躲不开。
宋嬷嬷一听,急了,“太太莫要这般说,老奴做甚么都是为了太太啊。”叹了口气,她无法道:“老奴亦是听几个婆子说的,想必这事是从那几个抬肩舆的粗仆嘴里传出来的,说老爷被一个小流派家里的丫环绊住了脚。不过啊,”她劝道:“太太也莫要过分担忧,男人哪个不沾腥?俗媚之流罢了,老爷热乎两日也就丢开手了。”
冯佟氏气闷于心,跟奶娘发着牢骚:“我知自个儿不得他意,可王氏与刘氏面貌上乘,常日他也常去她两个的院子。如何现在已不满足,竟招惹上了旁人家的小丫环?”提起这两个陪嫁丫头,她的口气不免酸溜溜起来。
“甚么?哈哈哈......”冯佟氏乐地将圈椅扶手拍得啪啪响,“哎呀,好好好,刘氏没皮没脸地把老爷往她屋里拉,觉得自个儿多貌美如花呢,现在被个小丫环给比下去了。”想到甚么,她噗嗤一乐,“明儿我便将这贱婢唤来,将这事奉告她,好生热诚她一番。”
大户人家的下人,又是老爷跟前得力的,自是油滑惯了。德冒知甚么该说,甚么不该说,“太太宽解,有小人在呢,小人定经心极力服侍老爷。”
宋嬷嬷一惊,她倒是早就听了些传闻,说老爷在外头有了个相好。因这事不知真假,何况太太晓得了也只要动气的份儿,她曾迟疑好久,终是未向太太提及。老爷与太太间已是够生分的了,与其拈酸妒忌惹老爷厌,不如做个装聋作哑、贤惠端方的正室,让老爷记取你的好,才气家和万事兴。
“到底是如何被那狐媚子勾搭上的?”愈想愈酸,恨得心尖儿生疼,又妒忌又恶心,她银牙几近咬碎。
闻言,绿莺心内又酸又涩,只紧紧抱着他,抱着她的天与地。
她这些年独守空房,老爷不是去王氏屋里便是刘氏屋里。王氏因生养之功抬了姨娘,却因丧子心灰意冷,常日还算诚恳。那刘氏却分歧,虽还是通房丫头,常日面上诚恳本分,背后里却经常打扮得花枝招展侯在莘桂院玉轮门外,见了老爷便想体例往自个儿屋里拉。
莘桂院里只住着刘氏和王氏,按理说这般做法夺的是王氏的利,本该王氏气,可她仿佛事不关己普通,一副“老爷来我便服侍着,老爷被抢走也和我没半文钱干系”的模样,反而冯佟氏这个被萧瑟多年的正室太太倒是被气个倒仰。
瞧他身着官服,想必是才散衙,她赶紧上前,殷勤地接过那乌纱帽。屋里没有冠架,她谨慎翼翼地捧着它,甚是持重地摆在了大箱子上。
她正恨意满满,仿佛一眨眼,便能流出血泪时,忽地瞧清来人,顿时张口结舌,生生呆愣成了傻子。
斜睨了眼她,冯元这回倒没似上回那样发脾气,只是嘴里仍不掩轻视的说道:“莫要得寸进尺,你若本分听话,那姓朱的,爷自会替你拦着,将来再给你挑户好人家,也不枉你服侍爷一场。”
氛围有些沉闷,绿莺忽地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想到方才的话,说得并没错啊,不知那里触了他的逆鳞。正不明以是时,冯元眉梢沉了沉,不动声色反问她:“爷何时说要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