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一程,仍然有你我同袍共度。
古朝安惊奇莫名,直接在各驻军处参军的兵士都由各驻军呈报兵部入籍挂档。早前有一些驻军投机取巧,将参军兵丁的人头数做得更多些以便多领些军饷,厥后被查明后天然严惩不贷。要冒的风险太大,那三五十数兵士的军饷也不过寥寥几两银子,又有监军专人盯着此事,因而不轨之人便都收了心不再做这类得不偿失的事。
而古朝安听到过继一事时,倒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战役永无止息,或许下一刻马革裹尸的会是他们,但他们无所害怕。为了心中的信心,更加了肝胆相照存亡与共的弟兄们!扯着嗓子,很多人吼着吼着就落下热泪,但很快抹去泪水,凝睇着那挂满草原上的写着亡故战友的名字和本籍的木牌。
北境北风已起,呼呼风声中传出铿锵战歌,朱承元站在城墙上,为逝去的亡者祭洒烈酒,安眠安灵。
只是慧狷介僧的断言也只能护佑他到弱冠之时,届时要让老夫人绝望,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是至公忘我的朱家军故伎重施。
贞元二十七年,时价寒露。
边疆打了败仗,洛京下上都为之欢乐,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朱家军帅的赞誉之词常常传出。而朝中的文武之争也垂垂走到序幕,这一场空前的胜利,让武将们身板挺得更直了,嗓门也更大了,接连几次都站在上峰,胜利之日也是指日可待。
朱承元见他眉间陈迹深沉,想是刚巧看到他所熟知的亡人或是为看好的将士伤残再有力一战而遗憾,坐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开口说话不由清了清嗓子,说:“明日我将事情交代好便回帅府,朝安是否与我同业?”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发兵,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发兵,修我甲兵。与子同行!
“叔父……多谢你。”
闻言,朱定北便晓得他祖母已经同意,只不过太舍不得才说不出口,因而道:“祖母放心。朝安阿叔没有家人,一贯也住在帅府当中,便是将小子过继给他,也一样养在兄嫂膝下。过些年等他年纪大一些,带回京里给您看,我们血脉相连不会因为一个名分,便做不成您的重孙儿的。”
第二百零六章
“但是……”
古朝安语带哽咽。
大略也是因为边疆或大或小比年都有战事产生,兵丁统计上恍惚一些藏起人来也是轻而易举。
老夫人红着眼眶,“也罢,听你阿爷说那孩子与智囊大分缘分极深。”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斯须又笑了,“不过你阿爹是祖父辈的,智囊大人与他平辈,收养了这个孩子却生生矮了一辈,是你阿爹占了便宜了。”
朱定北看了心中欢乐,但还是非常谨慎地问他祖母道:“您但是不舍?”
想通透的古朝放心中震惊,早在几年之前,那位老先生便布好了这一步棋,真可谓算无遗策!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发兵,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白叟家在他年龄过了十六以后便总顾虑这件事,朱定北总前敷衍的时候心中还诸多惭愧之意,但日子久了听很多了,张口便能安抚住老夫人。
不但是他,这些年监察的监军也没有查出来。也不知是否托福于朱家军从未生此劣迹,总之这些年近两千余人的“空甲兵”竟然没掀起一点风波。
但这到底对亡者不恭,算作一条下策,古朝安便没有诉诸于口。
逗留了半日,便就带着孩子归去了。
同饮一碗酒,护送英魂走。
而在天子召回老元帅朱承元的旨意送出洛京之前,朱家军便收到了一份家书,老夫人迫不及待地看了,倒是叹了又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