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今晚给你们弹一曲。”
指尖拨弦调音:“如此,听听《天问》何妨?”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垂垂弱下去,最后三个字几不成闻。
“嫂子好,嫂子真标致!”豁口儿嘴巴甜,暗忱怪道大壮哥舍得花大代价寻摸好东西给她玩呢,真真国色天香,比他在街上看到的出门玩耍的大师蜜斯还要标致。嗯,还很香,他隔着几步间隔都能闻到从她身上飘过来的淡淡暗香。
罗绮年搬出韩轩前几日做好的琴身,然后叫韩轩搭把手把琴弦装上。
张小凤温和顺顺的眼眸微垂,扭头不去看她丈夫欢乐的笑容。她曾经也喜好操琴唱曲儿,只因为还是女儿时,韩杰去她家用饭,偶尔听到她在操琴,随口说了句‘呕哑嘲哳难为听’,她便今后再未摸过琴弦。
“嗯。”他看的却不是丝线,而是那只素白玉手:落日余晖从指缝中穿过,把手指照的通红,像是透明的,偏又红得敬爱。
现在,现在她丈夫竟然兴趣盎然地等候乡间糟妇人的琴音,让她倍感尴尬,还很愤恚。凭甚么甚么都不如她的大嫂能等闲获得一家人的爱好,就凭几样小菜,几件衣裳?
“大嫂你弹得好不好?我能够跟你学操琴吗?你会不会吹笛子吹箫?会不会敲鼓……”
“大嫂,你收我为徒吧,明儿个我就不去学里了,单跟你学也比先生教的短长。”韩贤哑着嗓子说。
“哇,大嫂,你还会操琴?!”张桂花还没来得及讽刺罗绮年附庸风雅,韩贤就怪叫起来。
韩贤瞪眼,敢怒不敢言。
“大嫂忒谦善。”韩贤怨念呀,他感受他大嫂学问比他学里的先生还短长,他大哥不过跟大嫂学几个月,学问都快赶上他的,他压力很大的。
“不错不错。你瞧瞧,是不是很都雅?”罗绮年闲逛着丝线。
韩贤:“……”
罗绮年皱眉,瞟一眼韩轩。见他也拧眉深思,遂放下心来。
韩贤大惊,不料他大嫂如此大才,竟连屈子《天问》都晓得。刚要开口问,罗绮年已经轻捻慢挑,悠悠琴音拨云弄月而来。清凌凌似泉流山涧,拍石穿岩;荡悠悠如声传空谷,神韵绵长;密匝匝如暴雨骤降……
“耀祖他们先生教过他,我偷师来的。弹得好不好不晓得,待会儿你们给我评评。吹笛子吹箫都会写外相,教你,不敢当。”
韩贤嗫嚅:“先生弹曲儿都是先把我们这些豪门学子支出去,然后才奏给有钱的公子哥儿听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韩轩睇一眼:“科举六艺中‘乐’拍第二位,其首要性可想而知。你竟然因为先生的一句话就不买乐谱?”
罗绮年喝了碗汤,才说:“不过几根做琴弦的丝线,不值一观。”
小黑跑过来咬罗绮年的裤腿,想把她拖回家。每天用饭前罗绮年都会先用菜汤泡饭喂饱小黑和小白,明天事多一下子健忘了。
饭后,一家人移坐天井。
“还敢嘴犟,你不买乐谱学习,就是放弃六艺中的‘乐’。既不懂乐,如何科考?不是放弃前程是甚么!你既不想学,说一声就是,爹也不会难堪你。”
她蹲下来拍拍它的脑袋:“等我们吃完再喂你。”
罗绮年浅笑,她的笑容也如这秋月,皎皎皑皑,恍然如仙。
“我做不得主。”
韩轩早有筹办,摸出银子还他,还别的多给了半吊钱:“辛苦你了,进屋喝碗水?”
“好啦。”罗绮年打断韩轩的斥责,说:“有无乐谱今后再说,现在先听我操琴吧?小弟在学里想必听过很多好曲子,说一个我尝尝。”
“轩子,谁呀?”
“嗐,你叮嘱的事当然得办好,就是在临镇买不着,去县城也得给你带返来。”豁口儿嬉皮笑容,从布兜里取出一卷用茧绸包着的细线,啧啧感慨:“我滴个乖乖,这东西特贵,一小揪儿就一钱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