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专注听完，沉默半晌，看着谢泽问道：“简丞相为甚么不称帝？还一向用着仁宗的年号，简丞相本年起码六十往上了吧？”
谢泽从中间绕过来，伸手揽在李苒肩上，微微低头，借着红旺的火把细心看着她的神采。
一碗汤喝完，李苒清算起狼藉的心境，昂首看向谢泽，浅笑道：“我好了。”
谢泽抬手按在李苒拧起的眉间，悄悄揉了揉。
李苒双手紧紧抓着雕栏，盯着冲锋的步骑，呼吸都要停滞了。
荣安城破后，简明锐随家人避至蜀地，直到明天，单身一人，传闻身边服侍起居的，也都是些小厮，或是大哥的婆子。
“那是祁伊吗？”
早上我听石南说了，明天就是佯攻，入夜就差未几出兵了。
李苒忙伸长脖子往前看，云梯前的步骑，仿佛都差未几，以她对长安侯的熟谙程度，认不出哪一个是长安侯。
简丞相没有称帝，除了谢泽说的这两样，只怕另有别的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毕竟，称帝这件事，有坏处，也有无数的好处。
“是长安侯！”周娥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是长安侯四个字，也如同绷紧的面皮一样，硬梆梆弹出来。
李苒听着周娥的话，没答她的话。
李苒的目光定定落在跟着箭雨扑跌而倒的步骑，看着那些马嘶鸣着，转着圈，往四下疾冲。
如果她去了，他们必定不会中甚么埋伏，起码，他们不会全数有去无回。
走吧，吃了饭再来看。”
“那当然，打天下，就是这么一座城一座城打下来的，明天你打下来，明天我再打归去。
攻城难，守城也不轻易，你没经历过，这会儿，栎城城里，还不晓得乱成甚么样儿，稍一粗心，让人攻上城头，扯开个口儿，很快就溃了。
“呆在营地里吧，你也别看热烈了，就在营地里呆着，筹办好，如果有个万一的万一，咱得从速跑。”
明天佯攻，说不定明天还要攻一回，后天说不定还得攻。
传闻他长年在外巡查，微服简从，留意民生吏治，蜀地现在的昌隆，他居功甚伟。
李苒转头看向周娥。
叫上三五天阵，就该攻城了。”
“不消，我没事儿。”
一架架的云梯车推到阵前，云梯车之前，步骑相杂，列着数百人。
祁伊到栎城以后，前后两次从官方征马，一百多匹结实军马，他们如何敢瞒？”
吃了饭，没等西青等人把碗碟全撤下去，谢泽就看着李苒笑道。
“有个好信儿。”
“能攻得下来吗？还要攻多久？”
再上疆场，闻着血腥味儿竟感觉浑身不舒畅，听到马嘶人惨叫，内心难受。
可她向来没能健忘过那十一具尸首摆在面前的画面，懊悔和惭愧成了她的一部分。
“蝼蚁。”
进了帐蓬，谢泽看着李苒有些惨白的脸，担忧起来。
周娥也没多让，拿了个肉菜馒头大口咬着，有几分含混道：“头一回看兵戈，你还算好的，看多了就好了。
你想看，有得看。再多看几次，看风俗就好了。”
不断的攻城，让祁伊腾不脱手，这也是给安家兄弟打保护。
此人吧，一闲下来，就散了，心先散了。又是在都城那样的处所。
“不会不报，周娥和小五都很肯定，你们那天碰到的轻骑，必定认出了你们所带都是战马，一群百多匹马，他们不敢不报。
周娥靠着根凸起来的原木，半站半坐，眯眼看着出到阵前，扯着嗓子叫唤的二三十个军士，和李苒道：
“你前几天不是冲杀过，这是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