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做我的太医署令,干甚么趟这趟浑水!薛怀义领着僧徒,跑到太医署,当众撕碎了下官的袍服,打烂了统统的瓶瓶罐罐,还逼下官承认和天后有私交,下官恨不得有个地缝钻出来……”
苏德全忙跪地泣道:“小公子这头长发原是天后娘娘最喜好的,即便洗理时也要替他把着发梢。虽是出身在那样一个家属,天后平素对小爷手指头也不舍得碰一下,太夫人何必听了别人的调拨,作践一个孩子!”荣国夫人向武三思使了一个眼色,武三思挥了挥手,叫出去几名御林军,此中一人劈手夺过宫人手中的剪刀,掐着发梢,只一下便将乌黑油亮的长发齐肩剪断,在地上一扔,躬身复命。武三思为人极其善变,在如烟水榭之时,当着天后的面对李孝逸最为恭谨,但是一转眼,当着荣国夫人又是一番嘴脸。天子和上官婉儿冷眼看着,也不敢出言替他求恳,只但愿荣国夫人将他头发剪了,也就消消气。
孝逸估计,沈南蓼心中必是对天后的措置极其不满,又没法堵住悠悠众口,才愤然去官,退出这个是非场。“我只道是小公子方才来了不到一年,便将薛怀义那厮比了下去,必也是一个更加骄奢淫逸的主儿,又年青标致,定是被天后宠得上了天――”沈南蓼顿了一下,怕他面上挂不住,不美意义再说下去。
沈南蓼一代名医,主动出口说这事,也算给足了他面子。他却点头道:“这一段时候以来,不知有多少医官看了,都说是吃了甚么不该吃的东西,只是找不到本源,是以孝逸在这里也不过是徒然浪费光阴,苟延残喘罢了。”
孝逸垂泪道;“大人在存亡关头大喝一声,只说天后呼唤,便解了孝逸之围,这份恩典孝逸岂敢或忘!”“下官也是恭敬公子宁折不弯的性子,不忍公子枉死,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实在救公子的是您本身,不是能给天后嘴对嘴的喂下药,太夫人又如何能够放过公子?”“不然,没有大人一声断喝,只怕孝逸早已做鬼,哪另有机遇喂天后汤药?人在难中,受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此生这份恩典是记下了……”两人越聊越近,便命苏德全重新烹了茶来,秉烛深谈。
见薛怀义还在那边犹踌躇豫不肯拜别,便道:“你们都去吧,南蓼和这贱人――哼!孝逸留在这里便好。”――天后还要喂药,没有李孝逸明显不可,即便荣国夫人百般不肯,也只好临时承认这件事。
便有宫人拿了一把剪子上来,瞥见孝逸背对着世人坐在天后床头,长及腰臀的黑发瀑布般散落着,只是哆颤抖嗦地不敢动手。
“实在――实在下官的名声又比公子好得了多少?”他叹了一口气。
“天后也是拿他宠溺惯了,怀义在长安、洛阳都是一样的没法无天,同僚中十中有八倒说下官不长眼,怎的惹了这个煞星?当时天后也不过经验几句,过后还封了他一个梁国公、大将军的官,才将此事压下。”
苏德全奉上精彩茶点,请沈南蓼咀嚼。
小公子固然决计坦白,却逃不出下官的眼睛。”他从胸腔中深深长叹,“越王合族遭遇灭门惨祸,能够幸运保存,已经是天后的恩泽庇佑。纵是遭了别人的毒手,也不敢大声,存亡有命,都随缘吧。”“小公子如果信赖下官,下官愿为公子评脉。”
却给李孝逸倒了碗汤药,服侍他渐渐服下。沈南蓼向苏德全道;“孝逸也是病歪歪的身子,那边有软榻,且扶你主子去歇息一会儿。这里有老夫看着,有事便叫你们。”
孝逸摇点头,命苏德全扶起,见四下里无人,对着沈南蓼纳头便拜,慌的沈南蓼忙扶起了他道;“这可使不得,公子多么纡尊降贵,下官焉能接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