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孝逸拿着一只莹润透明的白玉杯,给沈南蓼拿了一只金玉镶嵌的九龙金杯,两人且坐且聊,都有相见恨晚之意。“实在下官临来之前听坊间传闻,对公子印象并不好。”沈南蓼看了一眼他。“总不过是说我??成性、屈膝叛变、秽乱后宫这几条?连长安城的三岁童儿都知我李孝逸因唱了‘凤求凰’而留下性命……”他点头苦笑。
苏德全见他咳了两声,便用帕子将嘴角掩了,晓得是旧病复发,想上前安抚,又怕为他招来更加峻厉的叱骂和刁难,只好扶着他在中间小几上靠着,偷偷叮咛人去煎药――沈南蓼冷眼看着,不明白这年青人方才还豪气冲天,行动敏捷,何故却俄然面色惨白、疲劳在地?故意上去搭脉,却怕荣国夫人见怪,只好作罢。荣国夫人道;“今晚留下两人守夜,余者都去吧,杵在这里也没甚么用。”
荣国夫人骂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个时候都像没脚蟹似的杵着,一个个的要你们甚么用?”骂得薛怀义和蓝家兄弟都垂下了头。孝逸缓缓道;“或许――或许孝逸有体例,能让天后服下了这碗药!”荣国夫人看了他一眼,骂道;“有体例就快说,拿出你常日恃宠撒娇的本领来!”
沈南蓼一代名医,主动出口说这事,也算给足了他面子。他却点头道:“这一段时候以来,不知有多少医官看了,都说是吃了甚么不该吃的东西,只是找不到本源,是以孝逸在这里也不过是徒然浪费光阴,苟延残喘罢了。”
“公子这是信不过下官?”“那里?鄙人幸何如之!”“那就不要客气――”拉着李孝逸的手,亲身评脉。苏德全见状,忙命人门外四周守着,不让外人打搅。沈南蓼沉吟半晌,道:“此毒乃是天下剧毒之首――飞燕草根须,下肚半钱便能让人痉挛迷乱而死,公子来了半年才病发,可见常日药量非常少――”孝逸听了“飞燕草”这三个字,奇道:“但是孝逸的食品中并无此物,自从太医署接过,也是严加盘问,可孝逸这病却犯的越来越频繁,即使有飞燕草这东西,又是如何混出去的?”“药量如许小,总该时候都在那里现身才是――”
薛怀义和蓝家兄弟只好辞职出来。走出大堂,薛怀义便向蓝卓儿道:“怀义大哥色衰,多年间又获咎了很多人,你们兄弟两个芳华貌美,如何也被人家赶了出来?”蓝清儿摇点头,蓝卓儿笑道;“大师也领教过了,人家既会闹骂使性儿,又会撒娇掉泪,既请得了神来,又送得了神去。
孝逸摇点头,命苏德全扶起,见四下里无人,对着沈南蓼纳头便拜,慌的沈南蓼忙扶起了他道;“这可使不得,公子多么纡尊降贵,下官焉能接受得起?”
却给李孝逸倒了碗汤药,服侍他渐渐服下。沈南蓼向苏德全道;“孝逸也是病歪歪的身子,那边有软榻,且扶你主子去歇息一会儿。这里有老夫看着,有事便叫你们。”
此时天后的汤药业已煎好,沈南蓼端了,用汤勺喂到天后嘴边,可惜不管如何千呼万唤,天后就是毫无反应。――任凭有多好的灵丹灵药,服不下去也是白搭。又不敢强灌,只是急得团团转。
又问他道:“下官看小公子年纪悄悄,建议病来却凶恶非常,方才又咳了血,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先生公然短长,孝逸用手帕掩了口鼻,人前假装若无其事的模样,您是如何看出来的?”“下官行医多年,凡是这类病患吐血过后都是面色惨白,眼神狼藉,瞳孔放大,嘴上闻上去另有腥甜的气味。
“天后也是拿他宠溺惯了,怀义在长安、洛阳都是一样的没法无天,同僚中十中有八倒说下官不长眼,怎的惹了这个煞星?当时天后也不过经验几句,过后还封了他一个梁国公、大将军的官,才将此事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