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和小简跟在我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小简将我送回漱玉斋,临别道:“大人本日劳累了,请好生安息。奴婢归去复命了。”
我放开她,她立即焦心肠问道:“紫菡如何了?姐姐如何了?”
芳馨道:“女人能快刀斩乱麻,对本身的身子也无益。奴婢就怕女人碍着姐妹情深,非要救于女人。”
当年锦素做庶宗子高显的侍读,我奉侍嫡子高曜,本不该如此靠近。幼年入宫,最怕孤傲,我和锦素,不过是决计相守。不是没有真情,只是这真情如山岳突然隆起,却在蚁噬下土崩崩溃。还不如我和颖嫔之间聚沙成塔、坚固而有限的交谊来得实在可靠。
夜色浓黑,高墙两边灯火透明。隔着泪水望出去,每一盏灯都祭出万千剑戟,毫不包涵地刺入深远的暗中。光晕像被烤红的耳朵,紧紧地贴住高墙,尽力探知墙后的气愤与忧愁。
锦素骇然,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我又道:“别人临时不说,只说你本身。本来你去了西北,得王爷至心相待,将来有望册封为昌平郡王正妃。你为了复仇,不但害了旁人,也毁了本身的平生。值得么?你的母亲舍了性命庇护你,就是为了让你如许糟蹋的么?!你觉得你是个孝女?实则你蠢不堪言,你有何脸面下去见你的母亲!”
锦素道:“锦素得姐姐援救,捡回一条性命。本觉得此生休矣,不想在西北得王爷眷顾,并没有吃甚么苦。王爷待锦素……很好。”
我悲怒交集,霍然起家,高举右手,狠狠打在她的左脸上。清脆清脆的一声,像一匹辛苦织绣了好久的缎子被崩裂了。芳馨在一旁掩口倒吸一口冷气,却不敢上前劝我。锦素抚着左脸,转头不敢看我。我凛然道:“于锦素,收起你的诛心之论。当时皇太子暴毙,你自知活命有望,以是奋死一击,将废后的本相奉告慎妃,调拨她他杀,你不过是想为你母亲报仇!”
若我当初不劝说慎妃宽恕锦素,或者慎妃当时秉公来办,或许就不会有本日的局面。世事轮转,都是自食其果。丢弃与锦素的交谊,便是丢弃本身过往的五年。我固是痛心,却也有断腕的豁然。
我干脆坐起家来,将大氅解下,抛在一边。转头只见窗纸渐渐亮了起来,本来是一片浓云移开,清辉泻地。我启窗望天,但见被月光照见表面的暗云四散开去,暴露几点敞亮的星光。星月辉映,更加显得暗夜深沉。光与暗,相得益彰。
芳馨亦叹道:“于女人的心是太实了些。她会被正法么?”
我表示她坐在我身边,垂首道:“那是畴前。这一次牵涉到慎妃娘娘的死,我没法不断交,因为北窗前面――”我张了张口,还是掩不住唇角诡异的笑容,“或许陛下和施大人在听着呢。”
我淡淡道:“我本来也不想收她这份‘大礼’。于我和弘阳郡王来讲,慎妃能安然无事的活着才是最要紧的。她敢杀慎妃,便是与我为敌。”
我拉过她颤抖的手,浅笑道:“姑姑别急,我也只是猜的。”
我屈膝道:“那便请公公代玉机谢陛下恩情。”
锦素一愕,随即还是施施然打量新鞋:“姐姐本日与我相见,并没有久别的焦痛与欣喜,倒像是防着我。”
锦素道:“姐姐晓得?”
锦素安然浅笑:“是。王爷如此待我,是我向来不敢想的。”
我心下一沉,不由攥紧拳头道:“你说清楚些,你代我做了甚么我不肯做的事情。”
锦素安静道:“姐姐的恩德,锦素永久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