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简笑道:“如何没有?这几年陛下纳了几十个女御,有两个运气好的,已生下了小皇子和小公主,晋封为姝媛了。那些年青的宫女固然不能穿光鲜色彩的衣裳,可每天涂脂抹粉的却比前两年多多了。很有些不循分的,闹出了很多丑事。这些人不就是盼望着有朝一日能登上龙床,乌鸡变凤凰么?”
小简感慨道:“三年前奴婢因为在昌平郡王面前多了两句嘴,被别有用心的人告密到陛下跟前。若非大人指导,昱妃娘娘讨情,奴婢早就被赶出内宫做苦役了,那里还能坐上这副都知之位?大人面前,奴婢不敢猖獗,更不敢居功。”
绿萼皱眉道:“真倒霉,好轻易来城中逛,却赶上这类事情。”
近三年没有回京,总该去熙平长公主府拜见一下昔日的恩主。咸平十五年春季,我分开长公主府的时候,因深恨她将玉枢送入宫中,没有与她多言。现在见玉枢职位安定,后代双全,又能遵循本身的情意掌管文乐坊,闲来以深爱的歌舞为事,这一份担忧与痛恨,也垂垂淡了。毕竟她现下的安稳欢愉是母亲最对劲的事情。何况我固然入宫早,但真正令我家繁华繁华的倒是玉枢。来日之事没法预感,临时“祝哽在前,祝噎在后”[31]“尽力加餐饭”[32]好了。
如此看来,玉枢最后的专宠,很快便烟消云散了。我不由问道:“颖妃娘娘便不管管?”
我和绿萼相视而笑。我又问:“不知弘阳郡王殿下几时回宫?”
我问道:“这里卖的都是甚么人?”
我微微一笑道:“你既感觉她不幸,就买归去吧。归正家中也正缺人。”
皇后一向蒙冤,这才是她表情郁郁的起因。现在宫中最多群情的话题,恐怕是她身后,谁能坐上中宫之位吧。“一兔走衢,万人逐之”[28]“吐珠于泽,谁能不含”?一个有罪无宠的皇后,又有谁会在乎呢?我垂眸叹道:“再如何也是舞阳君的错误,皇后又何必放在心上?”
亲王?为何不能是太子呢?也罢,除了皇后,竟是大家都好。只听小简又道:“实在这三年,陛下还是惦记大人的。大人今番回宫,定然大有作为。”
因为昱妃有子,且深得天子的爱好,以是不能让她入御书房参政,免得内里对峙储之事纷繁乱猜。想深一层,能参政的妃嫔必然身份高贵,就像皇后与当年的尚太后普通。且皇后与尚太后参政时,太子之位已定。如此说来,我既然做了这个书佐女官,多数便不会成为妃嫔。
小简笑道:“漱玉斋还空着,芳馨姑姑守着。大人回宫,天然还是住在漱玉斋中。任凭这两年流水似的几十个女御,后宫当中被塞得满满铛铛,陛下也没有将漱玉斋再赐给别人。只要偶尔升平长公主回宫,才会住上一两日。大人回宫后,当是一应如旧,连根针线也没动过的。”
小简将绿萼高低一打量,也笑:“绿萼女人在城外居住三年,倒比畴前更加年青貌美了。可见有其主必有其仆。过几日回宫,定要羞身后宫的那些庸脂俗粉。”
我笑道:“是何丧事?”
我不由体贴道:“昌平郡王本年还不回京么?”
小简道:“太后自是最有福分的。这些年宫中接连添了五六个孩子,太后非常欢乐,整日弄孙为乐。再不就是瞧昱妃娘娘姐妹和信王府的小王妃耍剑。偶然候睿平郡王的松阳县主进宫来,太后还会亲身指导两招。只是有一样未免美中不敷,就是昌平郡王在西北戍守,三年未归,太后牵挂得很。”
我将双手笼在袖中,只觉十指冰冷:“十八年前的这个时候,我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