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为高曜擦干泪水,柔声道:“殿下莫非健忘了?明天午后,陛下还来长宁宫陪殿下玩耍呢。陛下如许心疼殿下,殿下怎适口出违逆之音?”
高曜双目闪闪如星,一脸诚心:“儿臣晓得,父皇是公道严明的圣明天子,万事自有处罚。儿臣昨夜不当抽泣。”
高曜道:“孤明白了。姐姐是说,若父皇与母后当中有一个错了,就必然是母后,是不是?”
我惊奇于本身在梦中另有如此周到的心机,又忸捏我的胆怯。天气未明,芳馨与红芯却早已穿戴好,从外间走了出去,浅笑道:“女人,已是卯时初刻,该起家了。”红芯奉上热茶漱盂。
我没有半分游移,深深点头道:“自是没有错。陛下自有事理,终有一日殿下也会明白的。还记得臣女向殿下说过的孟尝君田文小时的故事么?殿下当时承诺了臣女,要做像田文一样的忠臣孝子。像明天如许的违逆之言,今后千万不成再说。”
绿萼又端了两碗五福安神汤出去,我端起一碗,哄高曜道:“喝过汤便随嬷嬷去梳洗吧。”我喂他喝了几口汤,又说了两个小故事,方打发他回启祥殿安息。
高曜似懂非懂:“孤记着了。”
天子抱起高曜,体贴道:“昨夜睡得可好?”
我了然道:“姑姑是说,我现在独一统统的,不过是一夕好梦。”
路过守坤宫,只见正门紧闭,只要两盏奄奄欲熄的宫灯映照着青白残雪,在风中瑟瑟颤抖。几个内官在门口漫不经心肠打扫。昔日现在,各宫的妃嫔皇子都要在早膳前向皇后存候问好,守坤宫的大门当早早翻开,跑堂里也备好了热腾腾的茶水和各色点心。高曜几次转头,敞亮的双目中充满了担忧与体贴。幸亏我平日便教他出了长宁宫便当谨言慎行,故此他虽不舍,却始终一言不发。我在后看了,心底蓦地一痛。
李氏正欲说话,我伸出右手止住她道:“嬷嬷,且让我先说。是不是圣上因为曾娥母子的死问罪于皇后娘娘了?”
天子嗯了一声,也不拐弯抹角:“传闻你昨日深夜曾派人去求见皇后,倒是何故?”
小孩子毕竟轻易哄劝,严峻的时势却难以回避。忽见帘外青影一闪,芳馨不知何时已站在那边,我忙命她出去。芳馨从定乾宫返来,神采倒还平静,轻声回道:“果如女人所料,圣上以内起居逼迫皇后,现在皇后已经提早离席回宫了。有没有定下罪名,临时并没有传闻。”
御书房中,暖风裹挟着熟谙的淡淡龙涎香将酷寒和迷惑凝成一根锋利的钢针,深埋心底,也令我更加复苏。我低着头,抬眼只见长长的书案上摆着一对玉狮镇纸,两只雄狮举头傲视,傲视生威。我暗自嘲笑,这对玉狮便是杖责曾娥的罪证,天子竟若无其事将它们放在案头。
天子微微嘲笑道:“公然未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