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旸摆摆手:“甚么亲王世子,只不过白吃俸禄的闲散宗室罢了。”正说着,一朵梨花落在画上,高旸拈花一笑,“本日的美事,能够叫作梨花忘典。”
我忍不住问道:“玉枢将来也要入宫么?”
高旸睨我一眼,向玉枢和柔桑道:“玉机读书贪多嚼不烂,焉知不会忘典?梨花忘典,正应了本日之事。”玉枢与柔桑相视一笑。我撇一撇嘴,不睬会他。
母亲为我细心清算了衣衫,不由赞道:“长公主的目光公然不错,这身衣衫确是气度。”
我心中不舍,流下泪来。
柔桑走后,长公主方才问我:“世子与你说了甚么,他竟不向本宫辞职,一溜烟回府去了。”我不敢坦白,将高旸的话一一奉告。长公主叹道:“想不到他对你竟有这份情意,想来你是情愿的了?”
我赶紧跪下:“殿下的恩德,奴婢永久不忘。不管奴婢身在那边,此心此躯,永为殿下差遣。”这番话实实出自于我的至心,因我从未健忘那双玉兰花绣鞋,是如何窜改了我们母女三人悲惨的运气。
我进屋取了旧画,柔桑一把抢了去。玉枢一面帮她翻找,一面笑道:“亭主莫急。”
妆饰结束,因而去上房拜别父亲。父亲打量我一身装束,连连点头:“我儿定能当选。只此一件,固然你答复卞姓,但今后在宫中,你还是要说本身姓朱,晓得么?”
柔桑嘻嘻笑道:“怕甚么,母亲又不在这里。”说罢直嚷着要听故事。
我挽上披帛,对镜往发髻上簪了一枚青金石花钗:“我晓得,与我一道进宫的蜜斯都有丫头奉侍,以是长公主特地调两个丫头来奉侍我。但我不能要。”说着自镜中定定看着母亲,“一来我本身也不过是个丫头,二来,万一选不上,我还得返来,到时候这两个丫头我自是没脸留着。何况气度不气度,和有没有丫头奉侍,并不相干。”
玉枢哽咽道:“固然不能穿隐翠进宫,但戴着这个香囊,总赛过甚么也没有。这竹报安然的花腔,是我的一片情意。”说着,亲手将香囊系在我的腰间。我甚是打动,日前的些许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高旸慎重道:“那也一定。你若不做嫔妃,十年以后,便能出宫。到当时,孤还在这里等你。”他极快地在我手中塞了一样东西,“口说无凭,以此为证。”说罢拔腿便跑了。
我抬起一只脚,不断地踢着裙角的紫晶:“女儿更喜好隐翠。”
我伏地叩首,一一领受。长公主微一抬手,我缓缓站起,端立一旁。长公主笑道:“柔桑舍不得你,她下了课就过来与你告别。”
咸平十年四月初二,是我入宫应选的日子。这一日春阳煦煦,暖和恼人。我上着丁香色木槿暗纹绸衫,下着紫藤长裙,外笼银纱,以紫晶坠裾。动有潋滟柔光,行若深涧流水。母亲为我梳了一对螺髻,两颊贴上梨花钿。稚嫩圆润的脸庞虽娇美,却多了一双呆板无趣的笑靥。我的发丝未够结实,是以平时并不梳髻,只用发带绑束。现在高挽双髻,略加妆饰,仿佛一下子大了好几岁。
柔桑鼓掌道:“我喜好母亲作梅花妆,姐姐快说。”
长公主俄然俯下身来,一缕暗香缭绕不断。不知怎的,我俄然出了一身盗汗。只听她沉声道:“你今后的门路,并非一帆风顺,说不定权倾天下,又说不好成了阶下之囚,一文不名。”
长公主端坐垂眸,语气意味深长:“出身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豪杰不问出处,在宫中只要做好本分,天然有圣上和娘娘赏识你。牢记,千万不要做出画蛇添足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