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高淑芬已经做好了早餐,野菜红薯面窝头,玉米面粥,粗瓷浅口碟里盛着腌萝卜干,没油、没醋、没酱油,捏一根咬嘴里,又咸又干,配窝头面粥,下饭!

“烦人,烦人,烦人!”

一阵乒乒乓乓,没几时,孙有银又进了屋,一声不吭坐在炕沿,光着脚就往束缚鞋里伸。

指导员要用出产队马车,招声都不消打,随时随用。

两间土坯草房,一间孙有银两口儿带五岁儿子睡,一间两个闺女睡,两个闺女睡得是堂屋,白日收了棉床被物用来待客,早晨铺上被物就能睡人。

孙秀春盯着面前的玉米面粥,黄灿灿,泛着玉米香,像是没有听出高淑芬话里带刺,舔了舔枯燥到起皮的嘴唇子,接过碗,咕咕全喝了下去。

厥后好说歹说,费钱从老二媳妇葛万珍手里弄到了一口锅,粗瓷碗三个,碟三个,就这几样东西,花了她十五块钱!

到底是她男人,高淑芬得给点面子,一声不吭的把二丫面前的碗猛地一拽,全倒进大丫碗里,两碗面粥匀一碗,还不敷装,面粥直接漫过粗瓷碗,小几上撒了一片。

何铁林揉揉眼,哈欠连天道,“这么晚了,指导员这是要做啥?”

砰砰砰。

孙有银烦道,“行了,你睡你的,我去看看。”

大冷的天,哪个想下床,只是拍门声一向不断歇,非要把人喊去了才罢休。

孙秀春,不对,应当是杨连昭了,她只记得那日本身领百名精兵翻过贺兰山,深切突厥要地,不想杨家军里竟出了奸人,遭到突厥埋伏,全军淹没,看她长大的师父杨占冒死护她冲出险境,她单身一人快马加鞭行了数日,滴水未进,干粮皆无,杨连昭伸直在汗血宝马腹下,直到丧失认识。

大半夜的,卫生站哪有人呐,得去人家里把大夫给抓起来,还不得一阵鸡飞狗叫,扰民!就她事多!

高淑芬屁股挨在炕沿上,不动摊,眼皮也不抬,“家里就这几个碗,全占上了,没碗盛粥。”

高淑芬到底是盛了半碗面粥递给孙秀春,声音阴阳怪气,“饿了吧,瞧这巴掌小脸,你大伯觉得是我给你饿这么瘦的呢。”

没体例,老二好歹在泽阳市炼钢厂混了个学徒工,一个月有两张产业劵,老二媳妇当然能弄到这些产业品了。

孙有银拿他娘没体例,只能放慢了步子,走一段等他娘一段。

半夜起来的,折腾到天大亮,祖孙三代人才从卫生站赶返来。

“我也去!”

高淑芬想摔筷子,她娘的,这日子没法过了,尽赡养拖油瓶!

“你不是说让带去卫生站吗?我抱春儿直接去出产队,套上马车就去乡里。”

向东走就是出产队,挨着骨干路口,一排五间土坯草房,一间办公室,两间打通了存放出产队小件农业器具,铁犁、耕耙、石磙,铁锹、镰刀...

孙有银在前头快走,钱孀妇跟在背面杵棍,走得盘跚,雪太深了,钱孀妇一脚踩进坑里,摔了个狗吃.屎,俗话说雪是棉花,跌倒也不疼。

户口挂厂里,单位分房,不消面朝黄土背朝天挣工分,每月定时发放粮票、肉票、油票、沐浴票、烟票...

当然,如果家里风景好些,又碰上管得不严苛的婆娘,抽一根不要烟票的大出产,六分钱一盒。

孙有银驾轻熟路的敲开马房门,惊醒了老地主何铁林。

二丫在高淑芬面前一个屁都不敢放,委曲的瘪瘪嘴,扭头就狠狠剜了一眼孙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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