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先人的牌位摆在案上,寂静厉穆,温君言的脸上并未闪现出多少恭敬。
她狼狈地趴在地上,嗓子哭得生疼,哑得说不出一句话。
男人却无情地挣开她,他急不成耐地问那两名大汉:“如何样?你们看值几个钱?”
温君言语气沉沉:“你忘了么?”
碧瓦朱檐,高台厚榭。风吹花雨穿过天井,杨柳依依,恰是好时节。
回府的路上,温君言赶上了一个插曲。
两民气有腹诽,面上倒是半点也不敢透露的。
珠玉停了歌颂,琳琅抱琴相送。
“是,是!感谢朱紫!”她的父亲跪在地上不住叩首,“我这不是……为了给孩子她娘治病嘛。”
“随便。”少年郎折扇一收,将一锭金子搁在桌上,暴露一副都雅的容颜。
“你,你……”
“为了五两,你就要卖了你的女儿?”温君言轻嘲了一声,把五两银子丢到他身上,“带着你的女儿归去。有你这个父亲,她也是倒了血霉。”
温老爷也缓了缓气,道:“你这孽畜!我那是与人议论诗词歌赋,家国天下,那里能和你比拟?”
温府。
女子内室里,珠玉与琳琅乖顺地坐着,一个操琴,一个唱曲,涓滴不敢有超越之举。
昏黄的泪眼里,她瞥见俊郎的少年问她爹:“你需求多少钱?”
胭脂楼里芙蓉帐,曼华香。莺莺燕燕们围着各自的恩客敬酒,斟满一杯又一杯。溢出的酒滴到桌子上,靡丽而含混。鸨母殷勤地迎上来:“瑾郎呀,今儿个要叫哪位女人?”
世上多是附庸风雅之徒,可说到底还是俗人。大家都是清倌,那这青楼的买卖还做不做了?胭脂楼不兴卖艺不卖身那套,来者是客,给钱就上。
鸨母顿时喜笑容开:“好!我这就把珠玉和琳琅叫来。”
对于温老爷的大怒,温君言显得很淡定:“爹,别说得那花街柳巷您没去过似的。上回我不就在那雅音阁门口赶上您了,您可别说您是为了来捉我归去,当时陪在您身边那女人,叫甚么……诗语的,我可还记得呢。”
“爹!求你,不要……我不走……”少女凄惶地哭求着,两名大汉在拉着她的身材,而她半个身子趴在地上,死死拽住男人的衣角。
这尊财神爷呀,她可得紧紧抱住喽!十四岁就肯为博美人一笑一掷令媛,生的又是一副好皮郛,再过个几年,定是扬州第一风骚人物。
她尽力看清楚仇人的面庞,想要服膺于心。
却不包含这胭脂楼。
温君言脸上似有动容之色,他想了想,解下荷包给了他,那边面装的银两,充足浅显人家吃喝半年了。
估计又是一番训戒了。温君言眼中不耐之色一闪而过。
“求求你,爹……”女孩哭累了,也挣扎累了,她目光板滞地喃喃自语,声音沙哑的短长:“我不想去胭脂楼……”
“五两银子!”
这话一出,妇人的神采也有些不好。这去寻花问柳的是自家夫君,哪个女人的神采会都雅呢?
公然,温老爷一听更愤恚了。幼年浮滑?君义比君言还小,对功课却尽力刻苦,君言这哪是甚么幼年无知,清楚就是个纨绔之徒!
那只是回府路上的一段插曲,也是贯穿他六百年回想的残局。
听了半晌,温君言道:“够了。”
温老爷神采乌青,几乎就要背过气去。吓得妇人又是拍肩又是抚背,指责地目光看向温君言:“君言,你如何能这么说你爹呢!快向你爹赔不是!”
鲜衣怒马的少年自长街打马走过,门前人笑,楼上帘招。玉勒雕鞍游冶处,自有楼高不见章台路。
“孝子!你又去那胭脂楼了是不是?为几个娼妓一掷令媛,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