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肯定，他是否在唤她。因为她觉得，他该不想再瞥见她才对。
“你，给朕与大学士沏壶茶来。”
“皇上，日前老臣上疏广图籍之储，不知皇上可有定夺了？”
邱濬虽年龄已高，倒还不至于老眼昏花，怎会认不出面前女子就是长年奉养御前的女学士？是以对她毫无避讳，顾自上奏着要言之事。
邱濬说话间，李慕儿已为两人倒好了茶水，退到了一边。但他说的话，李慕儿倒是非常同意的。文渊阁内阁虽是秘境，这藏书的西阁却显得懒惰随便多了。上回她还在这里碰上了太皇太后和郑弓足来找书看。这申明甚么？
“有！”李慕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又感觉欠有礼，弥补了一句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方才看到一条风趣的传说，道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却不为龙！”
他刚拿起茶杯，眼神闪动了一下，许是认识到了本身的失态，从速喝了口茶。
幸亏半晌后，李慕儿毕竟端着茶水恭恭敬敬走了出去。
“是，皇上。”李慕儿随之开口，将方才所看一一背来，“老迈囚牛喜音乐，蹲立于琴头。老二睚眦(yázì)，嗜杀喜斗，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老三嘲风，平生好险，今殿角走兽。老四蒲牢，平生好鸣，吼声惊四座。老五狻猊(suānní)，形如狮，喜烟好坐。老六赑屃（bìxì），龟形有齿，气大好负重。老七狴犴（bìàn），形似虎，有能力，平生好讼。老八螭（chī)吻，好张望，是宅院保护。老九貔（pí）貅，生性凶悍，招财进宝。”
茶杯分开双唇，他的嘴边却清楚挂着丝浅浅的笑意。
李慕儿噗嗤一笑，道：“不难记，我教你一句口诀，囚睚嘲蒲五子狻，赑狴负螭九子全。琴剑殿钟炉角烟，重衙碑脊避火安。”
申明藏书之地，不但得朱祐樘特许的她能进得，后宫的主子，起码也是随便能进得的。
朱祐樘再次不爽。将她贬至此处，便是留着还能见她的后路。现在见着了，她还是这副不给回应的模样，当真叫人绝望！不肯再多说甚么，朱祐樘放动手指，拂袖入了东阁。
她的行动明显引发了朱祐樘的重视，只是朱祐樘现在大抵是沉浸在与邱濬会商的事件中，叫住她纯属本能，本能地问道：“女学士，此事你有甚么观点？”
她言语间清楚又健忘了身份，朱祐樘总算听了出来，冷静地在心中反复了一遍，才开口道：“龙生九子，只可惜，朕唯有一子。”(未完待续。)
李慕儿说完，与邱濬相视一笑，以示对相互观点的附和与赏识。而朱祐樘一口口不徐不疾地饮着茶水，半晌才淡然开口道：“嗯，那就依邱爱卿所言，行事吧。”
李慕儿点点头，“如大学士所言，便从现在开端，就要主动清理现存图书，访求所缺，贵重的图籍，务必抄誊正副，使一书而存数本，别离藏于内阁、国子监、南京国子监。各藏书之处也要加强办理和庇护，制止丢失和虫蛀湿坏等。”
这一日，戴琼莲埋首誊写，李慕儿则捧着一本略显陈腐的册本读得津津有味，两人都没有发明，身后垂垂靠近的天子。
李慕儿一怔，大着胆量凝住了他。
朱祐樘也不指责，拿过她情急之下从手中滑落的那本书，扫了一眼。这本厚厚的册子，装订得并不规整，纸张也有些泛黄，看来该当是购于官方的轶事杂谈之流，入不得眼。可方才清楚瞥见她目不转睛专注的模样，才被她吸引了过来。朱祐樘不由猎奇问道：“有甚么好东西吗？”
“女学士所言极是，”邱濬当即接道，“太祖掌世之初，便极重视访求遗书，既平元都，得其馆阁秘藏，又广购于官方，没入于罪籍。故明初图籍储存不减前代，为一时盛况。迄至太宗，虽急于运营北京和北部边陲，犹聚众千百纂集《永乐大典》，以备讲求。是以，老臣要奏请皇上加强文籍的办理事情，自吾而下，至专司其职的翰林典各官，皆需正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