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七年,太皇太后病危。
如果有来世,能让他早些遇见她吗?朱祐樘如是想着,心尖便又疼起来,惹得他捂着胸口猛咳了几声。
这一日来的时候,竟然看到太皇太后起了身,在门前坐着晒太阳。
她被押去浣衣局,也有很多日子了。虽算不上宫里的主子,可好歹在清宁宫是一等一的职位,向来都是锦衣玉食,不晓得这一去了浣衣局,能不能风俗?
如许,后宫才气得以安宁。
她将近走了,能做的事情未几咯……太皇太后无法想着,俄然感觉眼皮犯困,便叫朱祐樘搀着,边回房,边一下下拍着他的手道:“樘儿啊,你一辈子也没为本身活过,说到头,哀家也对不起你。哀家身后,也管不了你了,你好好想想,有甚么想做的事,就去做吧。别到老练老,像哀家如许,回想起这平生,竟然只得一个‘累’字。哀家累咯,累咯……”
“如何会不苦?”太皇太后俄然双手拉过他的手,拍拍他的手背道,“哀家晓得你有遗憾。你对家、对国,都做得那么好,却唯独,负了你本身啊……”
朱祐樘也曾怨过她做出很多令他烦恼之事,可现在看着她老来像个孩子的模样,只感觉唏嘘感慨,以及戴德戴德了。
“重用李广,是樘儿犯了胡涂。樘儿真的觉得,他能助我找到莹中的下落。就连他身后,朕还不放弃,去搜了他的住处,希冀能找到些有效的线索。谁料……”
太皇太后倒显得淡定很多,到了她这个年纪,早已将存亡看破,剩下的时候也不过是虚度,多活一天是恩赐,少过一天也无妨了。
这一声话音刚落,两人都堕入了沉默。只因这梨汤,让他们各自想起一人,不过朱祐樘想起的是李慕儿,而太皇太后想起的,倒是郑弓足。
“这也多亏了皇祖母啊……那年他暗自处决了何文鼎,朕便容不下他了。正逢清宁宫失火,朕便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占卜的人说是李广在万岁山建亭子的事犯了岁忌。还是皇祖母体味樘儿,借此对他愤怒,吓得他惧罪他杀了。”
朱祐樘无法一笑,“不,皇祖母,樘儿不负国度,不负乐之,不负您老,却唯独,负了她一人。”
本该令人欢畅的一幕,却让朱祐樘感觉不安起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